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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事即便府上还有人不知,到了天明时,谁都瞧见云王自珍华苑走出,上朝去了。
直至晌午过了,张嬷嬷才喊嫣絨去伺候姑娘起身。
这年的上元节不能再像头年那样过得随意。
因着赐婚的圣旨已下,汐瑶的身份今非昔比,入夜,她亦是要到宫里去赴宴的。
梳洗罢了,食过一碗粥,便坐在妆台前,四婢开始为她装扮。
梦娇坐在外屋饮茶,穿着一身富贵的红袄子,极其喜庆,和张嬷嬷还有安娘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闲话。
“虽说云王昨夜不合礼数,可他不遮不掩,反倒让那些想落井下石的没辙了。”
“可不是。”张嬷嬷笑得嘴都快合不拢,“早先我在后巷遇到庄府赵管家那婆娘,她也向我打听这事来着。”
素来京城里的门第之家,下人对自己的嘴巴都管得极严,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那庄大人的府邸与武安侯府远着呢,又逢着上元节,谁会闲来无视跑到人家后巷来碰运气?
是谁指使的,都不屑多花心思揣度。
云王夜入武安侯府,清晨上朝时才出,这事打早传得街知巷闻。
汐瑶在里屋扮装,听姨娘几个乐呵呵的说笑罢了,张嬷嬷叹得一口老气,道,“自打侯爷去后,府上剩姑娘一人独撑,老奴就在担心,将来府上会有个怎样的姑爷,这要是太弱势,连姑娘都护不住,那有什么用?如今可好了,云王殿下一看就是会疼人的,绝对不会让人亏了咱们姑娘去。”
往常那些挂在她嘴边的礼数啊,男女授受不亲,全不听她提半个字。
汐瑶诧异至极,蓦地窜起来掀起帘子对她道,“嬷嬷,您这不是偏心么?经过昨夜,姑娘我的闺誉都没了,你们竟还夸——他?!”
她伸出手指着皇城的方向,发抖。
梦娇掩唇巧笑,“瞧你,恼什么?这般不好么?那婚期在五月中,近来京中看着太平,暗里那些风起云涌,你比我们明白,云王将你认下,谁也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依着我看是绝好的。”
汐瑶说不过她们,转身坐回去继续梳妆。
身后,却听梦娇和张嬷嬷已在商议嫁妆的事了……
“姑娘,有什么不妥么?”嫣絨拿着一支钗在她头上比划,见镜中的女子愁眉不展,她问。
汐瑶蓦愣,在镜子里回视她,淡笑,“就是不妥心头也恼不过来了。”
她总觉着没这样简单,祁云澈行事绝不会鲁莽,当初她只身前往河黍他都忍得,昨夜怎可能忍不得?
还有早上他离开前他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何意思呢?
他……不需要她了吗?
不!绝对不是的。
微有蹙起的眉始终舒展不开,仿佛这天要发生什么大事……
……
申时入宫。
即便是宫里,在上元节帝王家也只摆家宴,朝臣在正午陪君用膳后,便都回家与家人团聚去了。
故此,这还是汐瑶此生第一次以‘云王妃’的身份在宫里过节庆。
来到畅音阁时,戏台子上已经唱罢两出热闹的。
正南主位上,祁尹政并未露面,金色的龙椅空着,看上去颇显得突兀。
纳兰岚坐在右侧的凤座上,再靠右侧是袁雪飞与冷筱晴。
三个女人气定神闲的聊着,笑着,不会太亲近,亦不会太疏离,对此场面早就司空见惯,应对自如。
在她们身后望族的身影,是这后宫之中仿佛永远异常惹眼、又叫人望而生畏的风景。
坐在那一边都是些有封号的妃嫔,笼统看来有十几名至多,这些汐瑶认不全,也就懒得看了。
左侧,落座的都是皇族的男子,当中以睿贤王最长,封了王爷的几位皇子按照长幼依次入席。
越往后的,是些母妃地位不高,抑或者尚且年幼的皇子和公主。
永王看戏看得正在兴头上,永王妃则双眸不离到处撒欢乱跑的一双儿女。
祁明夏与祁紫涵陪着睿贤王说话,全没注意到周遭。
这当中独独不见祁煜风。
连想着那张空空的龙椅,看来煜王近来相当得宠啊……
十二挨着祁云澈说话,人是神采奕奕,眉飞色舞,只他讲到了一半,他那本就心不在焉的七哥倏的将视线移开,精准的把来人锁在深眸中。
汐瑶正环视着畅音阁里的人,也是正巧看到他那儿,两人四目交接,她怔怔然,他则兴味的弯出一抹隐晦而餍足的笑意。
遂即,汐瑶恼羞成怒,狠狠剜了他一压,把脸撇开!
这一幕被不少人看了去,有向云王投去同情目光的,更有如睿贤王那般毫不给面子哈哈大笑。
阁中满眼的主子,更有许多奴才伺候着。
这天不谈国事,只话家常,气氛很是热闹融洽。
来到凤驾前,汐瑶规矩的行了跪礼,又说了许多吉祥话,纳兰岚笑意盎然的命身旁的姑姑亲自扶她起身,赏了她今儿个入宫的第一道。
“快瞧瞧慕丫头,刚说起你,你就来了。”袁雪飞朱唇启合,示好的话音。
她往祁云澈坐的那端望了望,笑得富贵又端庄,“方才我们都瞧见了,你剜老七那一眼真真厉害,可是还在恼他昨夜?”
笑里藏刀可是袁皇妃的拿手好戏,见到人就提这件,汐瑶毫不意外。
这里从来都不是她的战场,更用不着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