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自嘲地耸了下肩,秦泰摸了摸后颈,这才迟疑地问道:“你奶奶……这过世,丧事是在你们这边儿办?”
筱雨道:“应该是吧,具体的情况还得我爹回来和我三叔商量。”她叹了口气,道:“你也看见了,旁的人都不靠谱,这些事情也只有赖着我爹和我三叔了。”
秦泰理解地点了点头,道:“我回去跟我爹娘说一声,过来看看需要什么帮忙的地方。”
说着秦泰倒是叹了口气,道:“冬日也有冬日的好处,停灵多停些时日也没关系。要是在夏日,怕是停个一两天,味道就不好闻了。”
“可不是吗……”筱雨笑了笑,道:“只是,冬日气候恶劣,愿意前来吊唁的宾客太少了,安葬的各项事宜也更需要人手,耗费的工程怕是更大吧。”
秦泰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善堂方才开办,开办的目的便是想让秦家村少些冬日因气候严寒或囤货太少而冻死饿死的乡亲,免得一到冬日,秦家村就会面临好几家办丧事的悲凉境况。
可如今,入冬以来办丧事的第一家,却是善堂创办者秦筱雨的家,过世的也是一位老人。
虽然这位老人不是冻死的也不是饿死的,但流言的力量是强大的,一传十十传百,将这丧事传得走了样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对筱雨的名声来说,这应当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当然,筱雨目前是不会考虑这一点的。但作为善堂的管事,秦泰却是将筱雨的声誉放在了至关重要的位置。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便决定,要将秦家老太太身亡的理由“委婉含蓄”地表达给乡亲们听。通奸、姘头这类的词他自然是不会说的,但告诉别人,秦家老太太是被她的大儿媳妇给活生生气死的,这也的确是实话。
秦泰与筱雨告了辞,筱雨送他出了院门,将门反插上,这才长吐了一口气,朝高氏屋里走去。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罗氏和宋氏已经帮着给高氏换了身衣裳,里里外外总共穿了七层。秦斧正把高氏给抱了起来,撑着她的上半身,罗氏在给她梳理头发。
宋氏站在一边,不忍心看。
筱雨沉默地走到宋氏旁边,看了一眼耷拉在在秦斧肩头的高氏的脸,轻声问道:“娘,为什么不把眼睛给她阖上?”
宋氏微微叹了口气,道:“你三叔说,等你爹回来再给你奶奶阖眼。”
筱雨闷闷地嗯了一声,低声道:“娘,等爹回来,谁来告诉他这个事?”筱雨指了指高氏,迟疑地道:“我们把白灯笼挂出去吧,这样爹老远能瞧见,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宋氏叹息着点了个头,道:“你爹孝顺,即便知道也就是这两天,乍一听到噩耗怕也是受不了。就依你说的,挂两盏白灯笼在门口,这么一段路过来,你爹心情能平静些,也省了告诉他这件事情的措辞。”
筱雨应了声,带着鸣翠去糊白色的纸灯笼。
这个事情筱雨并不擅长,鸣翠却很是麻利地帮着她将两盏白灯笼糊好。鸣翠道:“以前在包府,奴婢还只是个小丫鬟,很多粗活都做过,有相识的老嬷嬷过世,奴婢也帮着糊过纸灯笼。”
筱雨撑着长凳,鸣翠站在长凳上将灯笼挂了上去,两边都挂好后,筱雨看了看,道:“挺显眼的,爹肯定看得到。”
鸣翠小心地爬下凳子,一边迟疑地问道:“姑娘,待会儿老爷回来知道了老太太真正的死因,再见到老太太死不瞑目……跟老屋那边会不会再起冲突?”
筱雨点头道:“会的。”
“那……”
“但事情总归是不能瞒的。”筱雨道:“爹回来见老太太睁着眼,自然会知道老太太死前曾经醒过一次,肯定要问老太太是在什么情况下怎么醒过来的,又会追问为什么醒过来反而一下子就背过气了再没能缓过来。三叔在这种大事情上不可能瞒着爹。所以我爹和老屋那边再生嫌隙或者干脆就划清界限,甚至上门要他们给个交代,也不是不可能的。”
秦招禄自从知道高氏是在老屋那边吃不饱,过来这边之后大补才使得身体受到了冲击,从而身体状况恶化,撑不过三天后,对老屋的态度直接变成了厌恶。若是知道高氏会这样死不瞑目是因为秦招福一家过来闹腾牵引出了陈氏在外有奸夫的丑事,因为这样的事情震怒,从而没提过气来,这才死亡的整个过程,恐怕秦招禄会更加怨恨秦招福一家。尤其是那个起了歹心要害他子女的陈氏。
鸣翠喃喃地道:“那这下事情可就麻烦了……要是那秦陈氏的丑事大白于天下,岂不是也会连累姑娘?”
筱雨见鸣翠已经平稳地站到了地面,方才松开按住长凳的手,拍了拍掌上的灰,道:“怎么会连累我?就算是连累,也只能是连累她娘家陈家。不过,这跟我关系不大。除非她从此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再不敢招惹我,这件事对我才有关系。”
鸣翠无奈地摇摇头:“对姑娘总会有影响的。”
“我娘可不是秦陈氏。”
筱雨简单地回了一句,掐断这个话题,伸手扶了扶头对鸣翠道:“没躺多久就被人吵醒,现如今我大概已经撑到极限了,头昏脑涨的……我去补个眠,你去看我娘和三婶需要什么帮助,你多帮着些。”
“奴婢明白。”鸣翠赶紧扶着筱雨回了她的房间,洁霜还乖乖地坐在床上,十分听从筱雨的话,没敢出屋门。见筱雨进来,洁霜忙跳下床,压低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