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点头道:“会的。”
“那……”
“但事情总归是不能瞒的。”筱雨道:“爹回来见老太太睁着眼,自然会知道老太太死前曾经醒过一次,肯定要问老太太是在什么情况下怎么醒过来的,又会追问为什么醒过来反而一下子就背过气了再没能缓过来。三叔在这种大事情上不可能瞒着爹。所以我爹和老屋那边再生嫌隙或者干脆就划清界限,甚至上门要他们给个交代,也不是不可能的。”
秦招禄自从知道高氏是在老屋那边吃不饱,过来这边之后大补才使得身体受到了冲击,从而身体状况恶化,撑不过三天后,对老屋的态度直接变成了厌恶。若是知道高氏会这样死不瞑目是因为秦招福一家过来闹腾牵引出了陈氏在外有奸夫的丑事,因为这样的事情震怒,从而没提过气来,这才死亡的整个过程,恐怕秦招禄会更加怨恨秦招福一家。尤其是那个起了歹心要害他子女的陈氏。
鸣翠喃喃地道:“那这下事情可就麻烦了……要是那秦陈氏的丑事大白于天下,岂不是也会连累姑娘?”
筱雨见鸣翠已经平稳地站到了地面,方才松开按住长凳的手,拍了拍掌上的灰,道:“怎么会连累我?就算是连累,也只能是连累她娘家陈家。不过,这跟我关系不大。除非她从此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再不敢招惹我,这件事对我才有关系。”
鸣翠无奈地摇摇头:“对姑娘总会有影响的。”
“我娘可不是秦陈氏。”
筱雨简单地回了一句,掐断这个话题,伸手扶了扶头对鸣翠道:“没躺多久就被人吵醒,现如今我大概已经撑到极限了,头昏脑涨的……我去补个眠,你去看我娘和三婶需要什么帮助,你多帮着些。”
“奴婢明白。”鸣翠赶紧扶着筱雨回了她的房间,洁霜还乖乖地坐在床上,十分听从筱雨的话,没敢出屋门。见筱雨进来,洁霜忙跳下床,压低声音道:“二姐,小弟睡了。”
筱雨顺着洁霜的手看向了谁在床内侧的长虹,微微笑了笑道:“知道了。我有些困,陪他再多睡一会儿。你要是不困,就去娘那边儿帮忙去吧。”
洁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咬咬唇道:“我刚才都听到了,奶奶没了,是被人给气死的……可是奶奶对我们一向不怎么好,后来更是帮着别人欺负我们,她走了,我才不伤心,也不想去帮忙。不管是帮谁,都是为奶奶做事。我不要去。”
筱雨无奈地笑了下,坐在床沿脱了鞋钻进被窝。长虹因被人给碰着,以及感受到了寒意,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面向内侧,砸吧砸吧嘴又睡了。
“随你吧。”筱雨淡淡地回洁霜道:“你想待在屋里也行,安安静静的就好。我困了,先睡了。”
筱雨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洁霜等了会儿,听见了筱雨均匀的呼吸声。她撅了撅嘴,还是扭捏着去开了屋门,寻宋氏的踪影。
宋氏正和罗氏忙着裁家里的麻布,只是家中所剩并不多。罗氏叹道:“事情太匆忙,一两天的功夫哪能全部都准备妥当……希望二哥能将东西买得齐整一些,免得跑第二趟。”
宋氏忧心地望向院门口,闻言轻轻地叹了声气。筱雨的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屋内就传出秦斧的哭声。
秦斧无法说话,他即便是哭,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也没有平常人哭泣时来得声嘶力竭。可他这犹如困兽哀鸣般的声音虽然并不凄厉,却让听者都从内心深处感到了他的悲哀。
因为,那是他心底深处所表达出的最真的感情。
所以,即便筱雨在对着陈氏宣布高氏已断气的这个事实时,多少抱着一点“她死不瞑目是因为得知你不贞”这样想让陈氏心底发寒的想法,在随之听到的秦斧的哭声后,她面上也显出了一丝狼狈。
秦招寿二话不说便冲了进去,罗氏紧随其后,宋氏望了秦招福和陈氏一眼,不发一语也跟了进去。
筱雨没往里去,她缓了缓气,望向秦招福,道:“老太太归天,你们现在是要留在这儿继续扯你们家的事儿怕是不适合。请便。”
最后两字俨然是“送客”的意思了。
秦元宝对上筱雨没有笑意的眼神,顶着哭花了的一张脸去拽陈氏,一边大声哭道:“娘,回家,回家啊!”
陈氏微微晃悠了下身体,下一刻却是立即挺直了后背,猛地站了起来,拉着秦元宝就开始往外跑。
秦金惊呆了,扬声唤道:“娘,你去哪儿!”一边追着陈氏往院外跑,一边回头盯着筱雨骂道:“搅事儿精,下次再跟你算账!”
熊春芬在原地顿了顿,到底是不甘心地跺了跺脚朝秦金追了上去。
躲在墙角边东张西望的秦银早在苗头不对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跑了个没影儿了,众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动向。
筱雨轻叹了口气,对还张着嘴站在原地的秦泰抱歉道:“家丑不外扬,让你看笑话了。”
秦泰回过神来忙忙摆手,神色略有两分慌张地道:“你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今天的事情我一定烂在肚子里……”
筱雨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儿的事儿,旁人也可能会知道的,你也不用特意告诫自己要闭紧嘴,我们家的这点儿破事儿,村里怕是没几个人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