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理面含三分羞赧,只淡笑着将头轻摇。
纪鹤龄素不待见这位魏尚书,听阿步来传,气得吹胡子瞪眼,要他速速去回,就说他病容憔悴,且神昏智厄,恕不方便接待贵客。
阿步总算聪明,不曾原话照搬,不过纪理听罢,依旧眉头紧锁。幸而魏升鉴嘴上是称来探老太爷病,此行分明另有所图,故而也是不以为意,一笑而过。
魏升鉴不是一个闲人,他不是来看纪鹤龄的,自然也无暇跑来补讨什么喜酒。纪理挥退前厅诸人,专等着恩师表明此来情由。
学生知情会意,魏老儿便也无须赘言,吩咐家人将他所带物件呈上。
魏升鉴的随从便将一个小型的雕花木箱搬到了纪理跟前,道:“这是我家大人给纪大人的。”
纪理不明其意,打量那小木箱子,又望望老儿:“恩师……”
魏升鉴捻须而笑:“为师亦是受人之、忠人之事,我将此物递到你的手上,便终算是物归原主了。”
纪理听罢更为犹疑,魏升鉴示意:“你且打开看看。”
纪理依言轻轻揭开箱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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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一只青花瓷盒就静静摆在桌面上,魏大人追问爱徒:“你看看,可是认得的?”
纪理将那青瓷盒望了一瞬,面色始终如常,缓缓笑道:“学生确然不识此物。”
魏升鉴笑得玩味:“当真不识?为师今日终日将它摆在书架子上,怎么,你难道竟是一眼不曾看到?”
纪理谦逊笑答:“当真不曾,还求恩师明示。”
魏升鉴将青瓷盒慢慢往纪理那厢推了推,忽而转了一副怒容,厉色道:“哼,是那裘全德欺人太甚!他在大理寺只手遮天还自罢了……他是欺纪府于今朝之中已失所依,人做天看,裘全德……他当真是岂有此理!”
纪理小心探问:“恩师,究竟……”
“我问你,令弟的遗物,他们大理寺可是扣留至今?”
纪理回:“昨日那边派了人,已然悉数送来了。”
魏升鉴怒不可遏:“悉数?他还有脸说是悉数?连圣上都已降下过旨意,已查知令弟乃是秉公查案期间,因刑部之疏忽错入地牢,故而着令大理寺严加查察此案中刑部当领罪责,并当善加安抚亡者亲眷……他裘全德倒好,不奉旨将刑部查它个底朝天,不去弄清楚那场断命大火之来由,反过来查自家人!死者为大,他不将令弟遗物好生归还纪府,扣下来打算做什么,问一问那些物件,当日可曾见着是谁纵的火了?”
纪理反倒只能劝慰:“恩师消消气,大理寺许是有自己行事的规程手续,故而归还的晚了些。”
魏升鉴指指案上青瓷盒,缓了缓气方道:“许多事情你是不知道的,若不是有人发了话,裘全德明年这个时候恐怕也未必将那些遗物送还纪府。不过,裘全德为查令弟,还克扣了一样……喏,便是此物了,你小心收好。”
纪理抚抚瓷盒,启了启唇,欲言又止。
魏升鉴收起此前怒意,看看瓷盒,忽而笑得一脸诡诈:“也不知裘全德老儿扣下这青瓷盒子是何用意,呵呵,查案?他想是查案查昏了头!裘老儿向来板正,想是根本不明白这等风月之物的。唉,令弟其人……妙不可言,唉,太可惜了,当真可惜。”
纪理亦低叹一声,嘴角轻勾,仿佛了然,却又像在赔笑,半天方道:“还请恩师替学生先谢过齐王。”
魏升鉴对他这机灵十分满意,探过手去,轻拍一把弟子臂膀,莫测高深笑道:“不枉齐王如此厚意待你啊。你只消记得,令弟区区遗物不足挂齿,死者已矣,齐王的意思,不过是想给府上留份念想。而齐王结好之意,却是对你这个人的。”
纪理点头:“学生待罪之身,全听恩师发落。”
魏升鉴摆一摆手:“你我何必说这些虚套?乾州之案,本不该你来担那委屈,此后自会有人去填平。如今朝中别有用心之人太多,频频离间圣上与齐王,呵呵,更有甚者,还在背后说齐王是瘦死的骆驼……莫说圣上与齐王依然手足情深,就算……哎不用我说透,你也必能懂得。当下用人之际,不过你才新婚,我且容你缓上几日,月初你便当全力接手水部。”
纪理一一喏下,魏升鉴素喜这学生一点即通,此行目的也已达到,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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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方尾随纪二送客归来,见阿步正在琢磨那只青瓷盒子,喝止阿步:“休得乱动!”
阿步松开手跳起来,躲到一边嘟囔:“这是得亏不曾端在手上,这盒子没事都被纪管家吓得砸破了。”
纪方唬走阿步,自将青瓷盒子小心捧回书房,纪理来时,他正寻来干布仔细擦拭:“二爷,三爷这物件烧又烧不掉,想来只能埋去南院外了。”
纪理摇头:“埋?不必,留在书房就好。”
纪方放下瓷盒走出去,过会儿又入内,托了那只永念楼的绿豆酥锦盒问:“二爷那这个……”
纪理轻瞥一眼:“哦,你不是说有消渴症?让林步清吃了罢……”
纪方讶然:“不是买给糖糖的……”
纪理打断他:“幸而我有此预备,能应付上官。哼,难道告诉他我去北门是为寻与三爷交好的那个老道?”语气里满是不屑。
“三爷交友是广了些。”纪方宽慰道,“幸亏失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