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沉思。
“它是?”
“圣剑龙渊。”
燕云陌问道:“何为圣剑?”
“剑圣的剑。”
崇远皱眉说道:“这把剑杀机凌冽,何故被称为圣剑?”
道人摇摇头,面露惋惜之色,“剑圣生不逢时,一生夙愿未尝,含恨而终,他的剑,自然遗憾,自然怨气滔天。”
“这个剑圣很强?”
道人说:“剑道圣人,圣剑在手,攻击力自然举世无双。”
崇远没有再言,燕云陌同样沉默。
此时巫咸不在这里,若是巫咸在此,他一定会想起一句话:恨天低,只怨岁月染黄凄,吾生太晚,向天再夺五百年,一剑扫清仙台关。
道人轻轻一叹,“自从剑圣逝去以后,这把剑也跟着一起消失在了人间。有人说剑圣死了,它把自己沉封了起来,也有人说,它为尝剑圣生前夙愿,独自冲破九霄,杀上了天堂。”
雪铭不解的问道:“剑圣不是圣人吗?他是怎么死的呀?”
道人摇了摇头,笑了笑,只是他此时的笑一扫之前的憨厚,有些涩,苦涩。
“圣人虽强,但终究还是人,不管多强大的人,只要没有冲破生命的桎梏,他便无法挡住岁月的永世侵袭。这便是命,作为人的命。”
道人低下头,看着脚边的碎石,伸出手摸了摸雪铭怀里的小狼,“人们常说,圣人之下,皆是蝼蚁,殊不知蝼蚁和大象的命运结局其实是一样的,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的法则无非便是吃与被吃,最终活下来的也还是难逃时间的轮轴。”
雪铭蹭了蹭小狼的脖颈,略有黯然的说道:“纵然强为剑圣,也只能默默的消逝在岁月里吗?”
“不,”道人失声笑了笑,慢慢的说道:“其实他本来应该还可以活很多年的。”
“哦?”
“他的妻子自小便身有重疾,他长年以修为帮其续命,耗去了他太多的寿元。”
道人低下头不在多言,很久之后,燕云陌低声道:“那这么说,他的一生应该本无遗憾才对。”
道人抬起头,阳光尚可,风和日丽,他说:“于感情来说,他或许一生无憾,但是作为一代巅峰强者,他的剑,永远不甘止步于一个时代、一个世界。”
“尤其是天下无敌之后的寂寞与孤独,站在世界之巅,身与月齐,奈何却不能扭转生死,守住最平凡的生活,这是无关岁月冲刷的痛。”
道人随意的坐在了地上,眼角微微湿润,一滴泪珠从他眼角滴落,慢慢凝实,凝成了一颗晶莹如钻的圆珠。
这颗凝成珍珠的泪滴入了土壤里,从草地上钻如了地心深处,霎时,整座仙山上,花香愈浓,所以欲开未开的花蕊一齐绽放,枯枝老树冒出新芽,迎风而长。
草地上被崇远一剑扫清、被雪铭可惜的草坪发出了嫩芽,绿意更胜之前。
雪铭看着周围瞬间变化的景色,喃喃道:“笨蛋,这是神仙泪吗?”
燕云陌眉头深锁,他抬眼看着四周说道:“再生之力,这远非寻常修行之人的手段。”
燕云陌向道人问道:“道长何故落泪?”
道人抬起头,平静的说道:“因为感伤,所以落泪。”
燕云陌转头看着雪铭,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从恍惚中拉醒了过来。
崇远问道:“之前道长为何说红岩卷是巫圣的天书?”
道人仰头望向天空,说:“古时的这片天地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这个世界上不止单单只有人族,还有龙族,山蛮族,兽族。那个时候没有国度,只有种族,战争是常有的事,人族中没有凡人,只有圣人和战士,包括道圣,巫圣,武圣,而剑圣,则不在这一段历史里,当初巫圣的武器便是两卷天书,可预知未来,感生死变化,一卷叫做仓颉,一卷叫做红岩。”
九十二 闭眼
对于燕云陌们来说,太古洪荒时代太过久远,远到他们连想都无法想。
山间花香浓郁,像是醉人的迷烟,飘的整个道观都是。道人将养生经放到了草地上,后院的百兽围在一起,竟然蹲在了书籍前面,用前爪一页一页的翻开,开始阅读,而且看他们的摸样,似乎认识的古字比燕云陌几人还多。
道人摇头笑了笑,转身向前院走去。
如今的这片天地不管修行者多强大,早已没有了圣人,所以他不愿再去谈论古时的往事。燕雨也好,书生也罢,乃至巫咸和整个十巫,他们依然还是人,是人而不是圣人,就没有化凡蜕变,去除那一身薄弱的衣衫。
于燕云陌和桑海几人而言,只能说他们相对一般修行之人很强大,这种强大必须是相对,必须要有参照物,或者说他们厉害更为合适,因为强大本来就是一种绝对的词语。在当世,强大只能用来形容燕雨、书生,乃至整个十巫,但绝对不能用来形容他们。
不能也不许。
强大不许、这种绝对的本身不许,整个世界更加不许。
燕云陌几人起身向前走去,在道观上向远处走去,之所以说是远处,是因为他们只是向前走,盲目的向前走,并没有确切的目标与地点。
花香扑面,一股比之一股还要浓郁,他们再次来到了海边,站在岸边的礁石上向前看,向后看。
看仙台,看大禁。
然而目力有穷,他们此时能看见的只有海面,只有平缓无边、茫茫湛蓝的海水。
当人盲目行走的时候,不是脚步跟着心意走,而是心意跟着脚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