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池中,乔正臣的面色虽然如常,心中早就将任性刁蛮的辛夷啐骂了千百遍。
他乔正臣,虽然门庭败落,但何曾做过如此污秽之事。
脚底淤泥泛着恶臭,在众目睽睽之下,乔正臣只是忍气吞声,慢慢在河中摸索。
好不容易,他总算在池底捞到了一样尖锐的东西,乔正臣面色大喜,将带着枯枝败叶的发簪捞出说:“我找到了!”
片刻,乔正臣哎呦了一声,原来他太过高兴,手指按到发簪尖端被划伤了。
殷红的血滴,混着黑色的淤泥,格外醒目。他忍着刺骨的凉意,将手和簪子在水中洗了一遍。
乔正臣忍着痛,踩着淤泥,一脚深一脚浅的朝岸上走去。他紧握着簪子,脸上努力做出欢喜的样子。
岸上众人看着这一幕,对乔正臣十分怜悯,又出于身份,不敢置喙。
乔正臣上岸之后,衣服已经湿了一半。辛夷看着他上艰难上岸后,水顺着衣袂往下滴。
天气本来就凉,上岸后再经冷风一吹,乔正臣瑟瑟发抖牙齿打颤。他极力挺直胸膛,将簪子递向辛夷说:“小姐,找到了。”
乔正臣眼下的模样十分狼狈,黑色的靴子上全是淤泥,白色的衣摆看不出颜色。冻得通红的手指上还有一道清晰的伤口,秋棠接过发簪,用手帕包了起来。
辛夷瞧见了他手上伤口,无动于衷,甚至有几分畅快淋漓。想要在她面前耍手段,乔正臣还不够看。
秋菊和秋棠,在旁边站着,不知小姐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何小姐迟迟不吩咐,让她们带这个形容狼狈的公子下去梳洗。
顿了片刻后,辛夷笑吟吟的说:“今日多谢乔公子将簪子寻回,小女子一人在府,留客怕于理不合。公子衣衫尽湿,不如早些回府换掉。”
逐客令一下,乔正臣再无脸逗留,辛夷关切的话让他打落牙齿和血吞。他本以为上岸后,无论如何辛夷也会让下人待他下去换衣服。
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乔正臣心中对辛夷埋怨诸多,又不敢显露,只得弯腰作揖:“那小生便告辞了,以后有时间还望小姐能多加指点。”
他说完之后,便要离开,辛夷忽然着了声:“慢着。”
一声娇喝,让乔正臣笑逐颜开,他立马停下脚步转身瞧向辛夷。
再看他衣襟上还往下滴着水,袖子湿哒哒一片,来府前的fēng_liú倜傥,完全不见踪迹。
“小姐有何吩咐?”
乔正臣朗然开口,希冀着辛夷能让他在府中换了衣服再走。
秋菊秋棠在旁边如同木偶,辛夷伸手除了下身上灰尘,悠闲的说:“没什么,秋棠把画还给乔公子,公子路上小心。”
听到吩咐,秋棠乖巧上前,将画卷双手奉上,乔正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今日本就存着献画的心思,如今本人退回,如何不尴尬。
只是辛夷意已决,乔正臣看了她好几眼,也没见她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只得怏怏的接过了画。
希望落空之后,乔正臣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得忍着冷寒离开。他本就是书生,身子骨羸弱,还没走出十步,便开始咳嗽。
望着他抖抖索索的背影,还有因咳嗽弯下去的腰。辛夷笑靥如花,伸手摘了一朵红色的菊花,按在发中。
离了辛府,乔正臣一路拉紧衣衫,喷嚏一个接着一个打,手中的画也被衣衫浸湿。
今日的遭遇,让乔正臣心中怨毒不堪,他不知辛夷是不谙世事,还是故意与他为难。
但是他兴冲冲而来,狼狈归去,这份耻辱,他会牢记在心的。
冷风吹了一路,回家后,乔正臣额头发烫,竟是得了风寒。他在家中一躺便是数日,此事辛夷却是不知的。
若是知道乔正臣大病了一场,辛夷定然会额手称庆。
金珠和银珠在柴房中待了几天,被放出后,第一件事就是清洗扫除身上晦气。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便求见辛夷。
这次在普运寺遭到劫持,辛夷也知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全然没有怪罪两人的意思。得知金珠和银珠吃了不少苦头,心下对她们也有几分怜悯。
因此,辛夷大手一挥,便让两人继续身边伺候。
金珠和银珠甫一见到辛夷,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滚。
两人抽噎着,抓着辛夷的袖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呜呜,奴婢快要担心死您了。”
金珠和银珠本就长得清秀,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让辛夷一个女子看了都心生怜惜。
她见两人哭的着实心酸,只好出言安慰:“我已经回来了,你们两个不必伤心,以后好好伺候着就行了。”
乍听此言,金珠停住哽咽,抬起头泪蒙蒙的说:“小姐,您还愿意留下奴婢么?”
犯下这种大错,金珠和银珠早已经不奢望留在辛夷身边,两人只求不被发卖出去。
能得到辛夷的原谅,两人受宠若惊。
“嗯,你二人服侍我时,一直尽心尽力。这次,原本就不是你们的错,以后好好照顾我就行了。”
金珠银珠自是感激不尽,辛夷今日刁难了乔正臣,心中正是畅快。
用过了饭后,辛夷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还没有查看玉玦。
打发了下人之后,辛夷进了书房,房内摆设凌乱,像是被人翻过的样子。
辛夷随手将敞开的书本合上,倒没多想。一看就知道当时柳元景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