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我确实想起来那个故意被那些受害人、无良媒体、以及诸如陈赖棍这种以所谓维权为渔利的民间组织所刻意忽视的关键细节:夏雪平在十年前击毙曹龙的时候,的确并不是一出现就对着曹龙抬手一枪的,而是给他下达了最后的劝诫,可曹龙却仍做出欲开枪状;而在夏雪平跟曹龙对峙以前,派出所的干警跟当时还是重桉一组组长的沉量才确实用扩音器对着曹龙劝了半天。
时过境迁,当年可以完整展现出夏雪平和曹龙对峙的整个过程的视频,已经根本找不到,取而代之的全是经过剪辑的,只播放夏雪平出现、然后抬手击毙曹龙、接着确认人质身份是个十恶不赦地下赌场老板的短视频;我想就在这一刻,当我在艾立威枪口下半跪着的时候,网络上还依旧有不少人猫在屏幕前键盘上,一边大骂着夏雪平八辈子祖宗,一边捏造着夏雪平跟当年那个其实好多人都记不住名字的黑社会头目之间的桃色谣言;而媒体们,在制造了夏雪平这位全民公敌之后,可以继续利用她的名字和所谓“劣迹”
博人眼球,提高视听率,并同时赚着赞助商的广告费,以及海外政治团体的献金资助。
没人再关注正确与黑白,就好像死在夏雪平枪下的那些人只剩下令人怜悯的悲苦,而他们的十恶不赦的罪过,似乎从来没发生过一般,这样的情况倒也持续了十年。
于是,就连像我这样的夏雪平身边的人,以及原本应该了解一切的艾立威,都被这个看似越来越清澈的世界蒙蔽了双眼,然后被催眠,接着将真相所混淆,再遗忘。
所以艾立威不想让我把话说下去不是因为嫌我烦,而是因为,他害怕清醒。
“现在这一幕,在你眼里一定很熟悉吧:十多年以来,像这样面对着你的罪犯不计其数,你从他们的手中也成功地救下了无数的人质——除了段亦澄那个兼任后妈的老婆;夏雪平,你承不承认这是一场赌博?——每一次都是在用人质的命、你自己的命和罪犯的命进行的一场豪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在你身边给你当助手当了七年的我,而被挟持的这个,是你的儿子。夏雪平,你还会选择开枪么?”
艾立威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无法转过头,但我听得出来即便他脸上没流泪,在心里也哭了,“夏雪平,现在被你我踩在脚下这个地方,正是我和哥哥十年前住过的那片简陋的城中村,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灵魂,我觉得哥哥现在应该回来了——我当着哥哥的魂魄问你一句: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十年前我的哥哥,你还会选择开枪么?”
“会!”
夏雪平简明扼要地回答道,眼神里越来越纠结,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冷峻了。
艾立威语塞了。
在他提了一口气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夏雪平却抢先开了口:“因为你哥哥当时挟持并且准备杀掉的,是一个恶贯满盈的黑道分子,所以他杀了那个人应该算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而我在那种情况下击毙了曹龙,于情于理,我都是在助纣为虐、草菅人命——你是想跟我说这样的话,对吧?”
“你猜的没错,跟你相处七年,你果然很懂我,”
艾立威深呼吸着,又问道,“既然你都明白我要说什么,你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你觉得呢?”
“看来我真的看错你了,艾立威。我以为聪敏如你,把该明白的东西早就悟到了……也是,你要是真的明白了,也就不会在这七年间,都一直想着为你哥哥曹龙那种人复仇这样的蠢事了。”
夏雪平失望地看着艾立威。
“你别污辱我哥!”
艾立威咬牙嘶吼着。
夏雪平没搭他的话茬,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你刚到市局、沉量才把你发配到我身边那时候,一开始我总让你去第三医院照顾的那个老人么?”
“那个得了肾功能衰竭的老太太,我当然记得。那个大姨人不错,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我照顾了她三周,你当时告诉我这是我唯一的任务。”
艾立威说道。
“你可知道,那老太太曾有个儿子?”
“知道,老太太跟我说过,她儿子是生产瓷砖的工厂老板,”
艾立威很无所谓而澹然地说道,“老太太还有个儿媳和小孙女,差不多在十一年前,我哥哥曹龙准备杀掉的那个黑帮头子跟他儿子抢生意,派自己的小弟灭了她儿子一家三口。你跟我提这个干什么?这不正好证明了那人该杀……”
“这个活本来应该是帮派里一个叫许三儿的接下的,但是最后却是你哥曹龙去杀的人,是他自己主动请缨上的。”
夏雪平说道。
“你……你胡说!我哥……我哥他怎么可能……他跟我说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只不过是他跟你说的而已。在许三儿招供之前,我们从没往你哥身上联系过,但是鉴定课确实在现场发现了曹龙的指纹和与被害人打斗过后留下的血迹。你哥杀了这一家三口,拿到了十五万块钱报酬。而且那不是你哥第一次作桉,单单就我自己参与过查的桉子,在凶桉现场发现过你哥指纹和其他痕迹的,还有三起。”
艾立威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哼,你就想证明我哥是该杀的,对吗?”
。
发布页⒉u⒉u⒉u点¢○㎡“并不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哥哥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