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正在这个时候,艾立威居然一脚冲着我的腿窝踏了一下,而且力道还不小,于是我半个身子栽了下去,被踢中的那条腿狠狠地半跪在冰冷的大理石砖地面上,我的膝盖在地上还没支撑稳当,艾立威的那把枪便已经戳中了我的后脑勺。
——夏雪平的最佳射击角度全都彻底地暴露了出来,如果夏雪平身后的同仁里面有狙击手,或者换成小贾他们任何一个特警爬到冲锋车车顶上面,都可以对艾立威进行瞄准;可问题是我依旧在艾立威的枪口之下,而挡在艾立威身前的,这次换成了夏雪平,并且雨居然越下越大,能见度也越来越低,如果她身后的谁贸然开枪,会不会误伤到夏雪平,这很难说。
于是现在能够结果艾立威的,就只有夏雪平一个人了。
“夏雪平,开枪。”
我侧过头斜着眼睛看着夏雪平,对她说道。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若是让秋岩走了,哈哈,恐怕他还不愿意呢!”
艾立威对夏雪平笑着说道。
“你放他走。就你我两个,我放了他,可以跟你好好谈谈。”
在风雨里,夏雪平依旧对艾立威说道。
“夏雪平你别管我!你打死他!”
我愤怒且迅速地说道,“十年前你杀了他哥哥,他待会儿要是杀了我,你也用不着为我伤心!你在把他打死,怎么的你也赚了!”
“你闭嘴!”
夏雪平竟和艾立威同时对我喊道。
艾立威见夏雪平也对我喊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又忍不住搓了搓握着枪的手,对夏雪平故作不屑地问道:“你想谈什么呢?我可知道你的话术,夏雪平。之前陈美瑭也是这么跟你站着,你跟她中间隔着的也是你儿子何秋岩,没想到陈美瑭那个女人的心理防线那么的脆弱,居然就被你说动了,放下了枪。呵呵,雪平,她老公是死在高澜手里头的,我弟弟可是死在你手里头的,你以为我是陈美瑭么?”
“我知道你不是陈美瑭,但我还是想试试让你放下手枪,让你主动戴上手铐,主动跟我回局里。”
夏雪平咬了咬牙,对艾立威说道。
“哈!谁给你的自信啊夏雪平?你真就是像段亦澄说的那样——你太自信了,自信到欠揍的程度:你怎么就能觉得我一定会被你说得放下枪呢?”
艾立威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你毕竟在我手下,跟了我七年。”
夏雪平说完,仍然端着枪瞄准着艾立威。
从她这一秒的眼神里,我看到了纠结和心痛。
在这一刻,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夏雪平其实对艾立威是有感情的。
只是这种感情并不是我一直以来所猜忌的、嫉妒的和用来折磨自己与夏雪平的我以为的浪漫油腻的男女之情,或者肮脏淫秽、令我作呕并心碎的情欲;而是人与人相处已久后一种天然的对对方的认同、共存、归属和依赖,亦可称之为友情,但依旧包含一种上下级的身份悬殊;夏雪平仅仅把艾立威当成自己的下属,但也确实真的把艾立威当成了她的下属。
在夏雪平的心里面,的确从未对艾立威有过什么爱欲的倾向;可若是说,她从未把艾立威当做朋友、当做自己身边的一个重要的人看待,我是不信的。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野外见到了一只幼年鬣狗,然后决定让这只鬣狗做自己的宠物,在它的成长过程中教它捕猎、教它撕咬、教它嗅息、教它追飞盘或是网球,教它各种本领,日积月累,在主人眼里这只鬣狗也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助手;可是结果某一天,这只鬣狗给那位主人咬了一口还挠了一爪子,然后那个主人终于发现,这只鬣狗在它还是幼崽的时候、从被领进家门的那一天起,就是准备吃了自己的。
面对这样的艾立威,夏雪平心里能不难受么?而面对这样的夏雪平,艾立威倒也真能下的去自己的锐爪利齿。
“那又如何?十年前你杀了我哥哥,十年后我杀了你儿子,我觉得这笔账挺划算的!”
艾立威故作刚毅地对夏雪平反问了一句,可我确实听得出来,在他的声音里已经开始颤抖了。
“我认为人是会改变的——我认为你已经不再会是七八年前那个心中只有杀戮、一心只知道为了自己那个暴戾残忍的哥哥报仇的曹虎了。你应该懂得并且学会怜悯了。”
夏雪平说道,在听起来一成不变的冰冷中,我听到了苦口婆心。
“呵呵,可是你学会怜悯了吗,雪平?”
艾立威说着,又把手枪紧紧地往我的头上戳了一下,“自从你父亲夏涛死了之后,在这十几年间,死在你手里的人何其多,你也配跟我提‘怜悯’?你当年怎么就没想过‘怜悯’一下我哥哥?你怎么就没想过说服他让他放下手中的枪?”
夏雪平依旧看着艾立威,没说话,但她握着枪的双手似乎越握越紧。
“操,当时电视直播我可看了:夏雪平上去与曹龙对峙之前又不是没人劝他,而且夏雪平开枪之前也跟他说了……”
我在艾立威的枪口下,对他咬着后槽牙咬到我脸上抽出。
“你闭嘴!”
艾立威对我大喝道,还从他嘴里喷出几滴唾沫,喷进了我的后衣领。
我分明觉得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