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与泓?”
旁边,有人蚁蚋般小心地唤,似怕真的声音大了,会惊醒了那不知是沉睡还是沉醉的男子。
睁开的眼睛还是睁着,却不像是醉或睡骜。
“与泓!歧”
尹如薇的声音惨烈如厉鬼,猛地扑过去将宋与泓揽住,抱到自己怀里,却将十一狠狠一推。
十一神魂俱丧,竟被她推得重重扑倒在地。
路过忙上前扶起,急问道:“郡主,要不要紧?”
十一也觉不出痛来,只觉夜风卷着落花和风沙,一齐扑到脸上,凉得出奇。
她随手在脸上一抹,竟糊了满手的泪水。
“谁做的?谁做的?”
她僵坐于原地,幽暗的目光地盯向路过,唇边已咬出血来。
路过低声道:“郡主,临近傍晚时,京城有使臣来传旨,说……济王谋反,赐了酒。”
酒,毒酒……
那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果然是冲着济王而来!
十一透不过气来,压着嗓子高叫道:“你们为何不拦着?”
敢撺掇济王造反,却不敢为他拦下毒酒?
路过不敢看她,只哽咽道:“可……那是皇上的旨意!使臣还代皇上责问济王,贵妃闻声而来,是否曾与济王勾结?暗中相见,所为又是何事?胆敢谋逆,是否因贵妃有所承诺,会以凤卫里应外合?话语十分严厉。涂兄、段兄等见状,本待上前擒了那使臣,但济王喝止,不许他们无礼。又道皇上好机谋,终于将他和郡主一起算计在内了!”
顺着他的话中之意,十一木然地问:“皇上?我?”
路过迟疑了下,继续道:“当然,连累郡主或凤卫还算远的。最要紧的是,湖州城外有大军驻扎,这边稍有异动,他们即刻便能提兵踏平湖州……济王殿下大约怕再牵扯下去整个济王府都会遭受灭顶之灾,遂一口担下所有罪名,说是自己一时糊涂,受了奸人蒙蔽,愿受朝廷惩处,一切与凤卫或王妃无关……然后便饮下了酒。”
为替宋与泓脱罪,济王府府兵已诛除水寇,但自身也受损不浅,根本不可能与骁勇善战的两万忠勇军抗衡。
宋与泓所想的,无非是以自己的死平息此事。只要他不在了,他的亲友部属不过一团散沙,难成气候,料得看在太后份上,应不致赶尽杀绝。
于是,十一辛苦奔波,一番心血,依然付诸东流。
这惨淡的结局依然到来,且快如闪电,令人猝不及防。
凉冷的风在呼吸间仿若利刃般刮着胸臆喉嗓间。十一喘着气,才能压着嗓子吃力地问:“使臣何在?”
路过道:“看济王饮酒后便带人离开了。那使臣的确是礼部的官员,我等也验过,圣旨上的确盖有皇上御印。是……皇上要济王死!”
身后,蓦地有人惊怒叫道:“朕没有!”
路过、涂风等都察觉有人紧随十一后到来,料想必是十一的随侍,再也不曾细看。此时听得宋昀说话,才细看向站在阴影里的那群人。待看清来者虽然衣着寻常,竟真是大楚皇帝,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俯身下拜,还是该刀兵相向,为济王报仇。
宋昀定了定神,这才走出来,先向地上的宋与泓躬身行了一礼,方环视四周,慢慢说道:“朕不曾下过这样的旨意。待朕回京,会彻查此事,还济王一个公道!”
陈旷紧紧随在他身后,也忙忙向路过解释道:“大公子,此事绝对与皇上无关!贵妃离开当日,皇上便因放心不下,也离宫赶往他们寸步不离,贴身保护。前日更是遇到刺客,皇上淋雨受惊,一直生病发烧,幸亏已经找到了贵妃,所以在一处延医调理。因贵妃说湖州之事已经平息,皇上便打算先回京再作打算,不料途中听说有圣旨传往湖州,一时不明所以,这才折回湖州,不料……”
他说得简洁,却已把前因后果说得再清楚不过。
宋昀听了十一的话,早已无心杀害宋与泓;便是想害,先有陈旷等凤卫贴身保护,后来更是抱恙在身,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可能暗中安排。
至于使臣所说牵连十一和凤卫的事,十一偏帮济王,暗中谋划为济王脱罪,若济王获罪,十一的确难逃罪责。但眼见宋昀追她
都追到湖州来了,这殷殷关切之意,哪有半点想治她罪的意思?
何况,若他害了济王,又怎会折返湖州,走到这群心存异念的济王府部属中间?
宋昀见济王府众人敌意渐收,忽唤道:“涂风!”
当日十一被施铭远囚禁,涂风曾领人随宋昀救出过十一,闻声不由上前,见礼道:“微臣在!”
宋昀道:“立刻派人出府搜拿使臣,一旦找到,即刻绑来见朕!”
涂风闻得是此事,满腔恨意终于寻到出口,含泪看了眼死去的宋与泓,高声应道:“是!”
涂风既领命,济王府众部属左右摇摆的心思顿时安稳下来,却是齐心协力先要将那使臣找出,才好寻到假传诏书的幕后指使者,为济王报仇。
十一耳听着宋昀安排,目光却一直凝于宋与泓的面庞。见尹如薇用袖子一点点拭去宋与泓唇角的血迹,却觉那双不肯阖上的双目越发刺得心头剧痛,吃力地挪着身子,伸手上前,欲为宋与泓阖上双目。
尹如薇猛地将宋与泓的身子一拽,已将他的脸庞抱向自己怀里,顺势又是一掌狠狠甩在十一伸来的手臂上,尖叫道:“你滚,你滚!先喜欢宁献太子,再与南安侯纠缠不清,如今又投入皇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