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安侯镇守西北,大秦将近四分之一的禁军都在他的手上,除他之外没有一个武将有这样的实权,这是何等的信任和倚重,这些年他要钱给钱要粮给粮,朝廷从不曾亏待过西北军。”
“他竟然反了,他居然反了,他竟然跟赵敬一起反了朕!朕跟父皇怎么会把大秦的门户命脉交在这样一个人手上!”
两人仍旧坐在火堆边上,荣瑾伸着手任由霍臻替他包扎,脸『色』铁青地想一会,骂几句,再想一会,再骂几句,那些不好在厉刚面前表现出来的愤怒只有对着她说,也只有对着她的时候,才说的出来。
看他生气的差不多了,霍臻在他手背上打了个结,说道,“他现在反,总好过将来反,他在洛京反,总好过在云中反,我倒觉得这不算什么坏事,反倒是陛下的幸运。”
“他现在手里只有八千人,只要厉刚守住了福来关,他困在洛京孤掌难鸣,陛下正好可以趁机关门打狗,不然他远在云中,想要找这样一个机会,可是难了。”
虽然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不过这番话也的确有些道理,荣瑾沉『吟』片刻,看着她道,“朕的霍臻也会安慰人了。”
霍臻抿了抿嘴,捡起边上烤了一半扔下的饼子,叉在火山继续烤着,说道,“不知道墨玉那边怎么样了。”
荣瑾知道她是想孩子了,握了握她的手,道,“朕信得过顾珩。”
霍臻看着他,点了点头,大战在即,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
七天的功夫涂云部就被打残了,那些嗷嗷叫着往前冲的涂云家兄弟们,在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认清了他们和对方的差距。
而大秦天军的新武器,在留下了涂云部两万多具尸体的同时,也耗光了差不多一半的子弹。
那些蛮兵已经好几天没有进攻了,韩睿手下的禁卫军们好不容易休整了休整,除了留下放哨警戒的,大门处就只有十几个工匠在修补门前的工事。
韩睿背着手来回走着向外看,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一旦不打了,闲了,人的脑子里想的事情反而多了起来。
韩睿对顾珩道,“梁师爷跟周御医他们去了有半个月了吧,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顾珩摇了摇头,“前阵子打的太凶了,估计他们就是有消息也很难送进来,看看吧,涂云部退了,土司们总要有个说法的。”
两人一起看向门外,通往县城的那条水泥路上,被拆掉的铁轨枕木扔的到处都是,来不及收回来的蒸汽机车头被推翻在地,涂云部在吃了几次亏后,把怒气全都发泄在了外面的那些建筑上,能砸的都砸了,能拆的都拆了,本来就挖的到处坑坑洼洼的县城如今是一片狼藉。
但这还不算什么,最令人触目惊心的,却是门外一千米处那片暗红『色』血迹。
恩菲尔德『射』程将近一千米,在这个距离上禁卫军对涂云部的蛮兵就是无敌的,无论他们如何勇猛,永远都冲不过一千米这条线,只要进了『射』程,面对他们的命运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在军器厂前这条唯一的进攻路线上,便留下了这样一条刺目的血线,数以万计的涂云部勇士倒在了这条线上,就像薛上官说的那样,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这是一场被动的,被迫发生的屠杀。
这样机械的杀戮使禁卫军中的许多人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厌倦,内疚,甚至自我厌恶,最早发现这一点的并不是禁卫军的两位上官,而是顾珩。
“果然发生了啊。”在跟几个小禁卫谈过之后,顾珩找到了韩睿和薛霁,他申请给禁卫军上一堂课。
这是一堂心理学课程,主要内容是关于战争中的正义,在课上顾珩对心理已经产生障碍却不自知的小禁卫们道,“除了极少数天生有******人格的人外,大部分普通人对于杀戮尤其对于同类的杀戮,都是反感的,没有人喜欢杀人,这是件很正常的事,否则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就『乱』了。”
“你们可能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要跟你们说这个,这么说吧,”顾珩扫视了一眼面前这些年轻的脸庞,对他们道,“那是因为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是职业军人,你们的天职就是杀死敌人,这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但又是件不得不做的事,因为我们不做,我们的敌人就会做,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亲人,还有我们自己,杀戮,是你们的职责。”
“我想这一点就算我不说,你们也是清楚的,你们也许觉得我是在说废话,但是,”顾珩点了点头,“我又要说但是,你们自己发现没有,这些日子你们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对这件事很厌恶,很厌倦,整个人都十分消沉,有的时候还会在想,我为什么要来干这个?”
顾珩无视小禁卫们表现不一的神情,两手向下压了压,说道,“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重点,你们对战争和杀戮产生了负罪感,不,先别说话,听我说完,”一片嗡嗡声中,顾珩再次两手下压,说道,“你们可能会觉得我小题大做,那么多前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单单你们会对杀死敌人有负罪感,是你们特别脆弱吗?是你们特别矫情吗?”
顾珩自问自答道,“不,都不是!”他弯腰从一个小禁卫手里拿起了他的步枪,说道,“是因为这个,时代变了,战争的方式改变了。”
“从前的战争中你们和敌人进行的是面对面的肉搏,拳拳到肉刀刀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