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北风将门窗吹得轻轻作响,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李妈妈悄mī_mī靠在主卧的窗前听动静,屋檐下的红灯笼将她影子拉得长长的。
她已经在这儿站有两刻钟了,先前还听到屋里有细细的说话声,后来就没了动静。李妈妈吸了吸被寒风吹得发僵的鼻子,固执的继续伏在窗边。
也不知是再过了多久,她终听到动静——
听得真真的,是床板的动静,嘎吱两声!
李妈妈心中大喜,却不想那个声音就此静止,她欢喜的神色化作凝重,在心里跟自己说再等会儿。
似乎是不忍她的期盼落空,片刻之后她听到女子轻轻的叫喊了一声,嘎吱嘎吱的声音随着响了三四下!
这可把李妈妈乐得双手合十,感谢菩萨,他们世子爷好歹没任性,到底是圆房了。只是刚拜了拜,屋子里头又恢复一片死寂,她不信邪地站在那儿又是三刻钟,最终心里略惶惶地离开。满脑子都在想,世子爷为什么不加把劲儿就结束了,是不愿意,还是别的?!
李妈妈不知道的是,在外头吹冷风那段时间,梓妤正眼角发红地拢住自己一头长发,缩到床的最里头。
梓妤原本还怕自己睡相不好,扰到许嘉玄,结果他翻身时压了她头发,扯到头皮被疼醒。她想扯回头发,他还一手撑在上头坐起来,带得她忍不住喊出声。
——这个许煞神,睡觉乱动什么。
她疼得头皮一抽一抽的,心里憋着一股子委屈闭上眼。
许嘉玄此时全身僵硬得可以。他身边无端多了个人,还是个姑娘家,他拜过堂的新婚妻子,她睡得香甜他却非常不习惯的难入眠。
本就躺得全身难受,她离得自己不过半臂距离,每呼吸一下都是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缠在他鼻尖渗到他五脏六腑,似乎就在他身体里烧起一把火。他难耐地翻身,谁想会扯着她头发。
他转着眼珠子去瞥她,见她缩到床角,就快要贴上墙了,那背影可怜得让他有负罪感。好像是他欺负了人。
许嘉玄心情复杂地攥住拳头,手心里似乎还遗留着被她抽去的发丝细滑触感,不知怎么地还忆起她刚才又低又急促的娇呼声。
通身的血液比刚才流动得更快,连嗓子都发紧。
他是不爱与女子厮混,可也是个正常男人,血气方刚的男人!新婚之夜,美妻在侧,他若真没有反应才有问题。
但这个反应让他觉得很可耻,他可没忘记刚才自己如何自作多情。
许嘉玄想要问她还疼不疼的话就咽了回去,翻身朝外侧睡,闭紧着眼想玄真子先前教的道德经怎么念来着?
***
天蒙蒙亮的时候,院子里响起酒扫的声音,梓妤醒过来,眼前一片喜庆的红让她恍惚了片刻。
她昨儿出阁了。
她双眼慢慢清明,用胳膊撑着坐起来,侧头一看,身边已经没有许嘉玄的身影。
梓妤慢吞吞挪下床,穿上绣鞋后回头看向床上铺着的那块喜帕。
两人昨晚一里一外的睡,喜帕整洁得不起褶子,她盯着看了会,走到已经燃尽的红烛边去拿了把银剪子。
她刚回到床边,去净房的许嘉玄回来,身上已经换了朝服,看到她手里的剪刀双眸微微眯起。
“做什么?”
他说话前双眼扫过床上的喜帕,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昨日的难堪又浮现在脑里,这一问就带着他些许的恶意。
梓妤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剪刀差点没拿住。
他走路没有声音的?
她受惊的样子让他心里总算舒服一些,但脸上仍没有什么表情,三两步上前,高大的身形遮挡了她眼前光亮。
梓妤抬着头看他,微光中他的神色不清,似乎是不怎么高兴。
她心头一动,低头又看看手中的剪刀说:“我们是赐婚,昨夜没有圆房,宫里虽然不一定会派人查验什么,但真论起来算是大敬。怕被误会对这门亲事有什么不满,所以我想”
她话说一半,意思却表达得清清楚楚。
许嘉玄沉着脸。
昨天是她不要圆房,现在却来说什么大不敬罪,暗示什么?
暗示是他委屈她了吗?
梓妤没听到他回应,抿抿唇,抓着剪刀用尖利的喙对准指头。正想扎下去,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她疑惑地抬头看他,许嘉玄说:“放下。”
扎什么扎,伤着被别人看到,不也得怀疑,他一会叫人取点鸡血什么的糊弄就是。
这女人真矫情,他还得跟着操心!
梓妤却迟疑着没动。
他冷着脸伸手就要去拿她的剪刀,结果手先被她握住,还被她用盈盈的眸光看着,那眼神似乎是在感激。
许嘉玄为此心里嗤笑。
现在倒是知情知趣了,可他不在乎她这点感谢!
“拿来。”
他补了一句,要挣开她手,奇怪的是他居然一下没甩开。
他心中怪异,梓妤已经朝他灿然一笑:“谢谢。”
她本就生得娇艳,笑起来实在好看,眼角微扬那种风情万种更似钩子,直勾得许嘉玄都呼吸一滞。
然而,在他这片刻的出神中,指尖传来刺疼。他咝一声抽口气,低头看到一颗血珠快速在手指头上冒出。
许嘉玄:“”
他脑子里懵了会,再反应过来要抽开手,梓妤已经捏着他手指往喜帕上滴了几点血迹,
他眼睁睁看到她还拿手去轻轻抹开,伪装成是蹭开的痕迹,又抓起帕子揉成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