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候也不再需要我了,”云赋把下巴轻轻搁在葛瑶的头顶上:“该退的时候自然是要退的,我们都是。”
不然功高震主,难免皇帝不痛快。退下来则远离权利的最中心,但声名威望都在,当个白塔的吉祥物没有问题。
“也好,”葛瑶往后靠了靠:“时间长了就该成蛮族的大巫那样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看着都替他心塞。”
云赋停顿了下,心平气和地提醒葛瑶:“阿瑶,我是说……我们一起。”
葛瑶回过头:“我知道啊……事情完了,等不需要我的时候,我便陪着你闲云野鹤,了此一生。”
她平素凌厉的丹凤眼中盛满笑意,明艳得叫人心折——沙场十几年,她美的锐利,但此刻笑起来的样子毫无防备,恍惚间仍是当年顽皮灵动的少女。
云赋不由自主便探下头,一只手仍旧和葛瑶紧握,另一只手则扶住葛瑶的肩膀,把葛瑶半边身子轻轻拧了过来。
葛瑶有些微的惊诧,但忖度了下时势,大约觉得此种柔软温和的气氛不便打破,便干脆顺从地仰起脸,闭上了眼睛。
云赋凑了上去。
他们的唇轻浅的碰触在一起——是真的轻浅,两个人谁都没有更深一步的打算,但那丁点长的时间却又美好的仿佛不真实,如梦似幻。
他们清晰的感受到了对方颤动着的眼睫,彼此的鼻息交融混合。葛瑶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融化成春水,满身扎人的刺都温软了下来。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十指相扣,似乎要溺毙在快要将他们淹没的温柔中。
葛瑶恍恍惚惚中禁不住想,也无怪古人言温柔乡是英雄冢,她自认有一身铁打的骨头,这会子竟也不愿起身,只想这辈子都靠在对方的怀里,汲取他的体温。
可惜好景不长,外头便有个侍卫开始敲门。葛瑶神经高度紧张,一下子蹿了出去,趴回到桌上。云赋稍许收拾了下情绪,仍旧成了那个不怒自威的大祭师:“进来吧,什么事?”
“属下请示捐粮的范围,”侍卫进了门,一板一眼道:“大祭师,您看这样成吗?”
被打搅了的大祭师全身都散发着飕飕冷气,可惜这位是个二愣子,硬是没看出来自己闯了祸,疑惑道:“大祭师?”
葛瑶糊成一锅粥的脑子总算清醒了点,她自觉装蒜能力差了云赋一截,便准备先回去,站起身朝着那名倒霉催的侍卫随意点点头就出了门。
云赋站在原地,随意问了侍卫几句,心不在焉道:“不行,拿下去重新安排吧。”
侍卫:“……”您刚刚不就是这么吩咐的吗?
……
云赋这次确实算得上尽心尽力,白塔出人出力不算,还打定了主意要当活雷锋,除了捐出不少粮食之外,所有的功劳全都归在彦初帝身上,一应事宜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
至少十来天后,京城的舆论便直指达官显贵们,话已经是愈发的不好听了。葛瑶成天在朝堂上不说话,又开始充木头人,而彦初帝却是抓住机会,时时仿佛不经意般敲打一众权贵——话自然不会说的重,但至少足够叫人提起心眼,不得安生。
这么下去,终于有人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