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地下室突兀地发出一声响动,从某个挂在石壁上的油灯找不到的漆黑角落里传来。
被融化在晶体之中时间已经冻结的少年是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响动着,他仍旧安静地待在反射着微红火光的晶体之中,那一根根垂落的细长睫毛在火光的光晕之下丝毫未动。
而站在晶体之下仰视着少年的利威尔也像是没听见那一声明显的响动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一个纤细的身影在灯光地照映下从黑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那一头罕见的漆黑色的发丝如蚕丝一般滑落下来,细腻到了极致,仿佛能听见它滑落时发出的沙沙声。
他像是完全没看到站在他前方的利威尔,自顾自地抬起头来。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有着东方人柔和线条的异常秀美以至于男女莫辨的漂亮脸孔。
和发色一般漆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却像是上好的黑宝石闪动着光泽。
此刻,那双夜空色的瞳孔凝视着晶体中的艾伦,却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那样无穷无尽的漆黑色调吸进去。
三笠凝视着那个和往常一般没有任何变化的巨大晶体,他的目光很平静。
他安静地注视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沉睡在其中,神色安静,当他抬起手抚了几□前冷硬的晶体的时候他的眼神中甚至还透出几分柔和的痕迹。
然后,他转身,迈开脚步。
房间里的两人在这一刻擦肩而过。
三笠看也不曾看站在他身边的兵士长一眼。
而利威尔也不曾看他一眼。
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天来两人早已习惯如此。
……
艾伦的自我封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将艾伦视为生命的三笠会疯狂地大闹一场,
韩吉甚至都已经对这种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打算尽可能的将这位最强训练兵暴走的灾难降低到最低限度。
谁知道三笠只是呆呆地看着晶体中的艾伦,看也不曾看他们一眼。
反而是阿尔敏一看到艾伦就抱着头失声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拼命地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艾伦的三笠道歉。韩吉还来不及阻止,痛哭着的阿尔敏已如竹筒倒豆子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向三笠坦白了出来,或许那个时候的金发少年因为极度的悔恨而已经处于了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依然深陷在沉重的自我苛责和煎熬之中无法自拔而选择了闭门不出。
阿尔敏坦白的那些话,三笠或许听到了,或许没有听到,谁都说不清,因为从头到尾他都只是怔怔地看着艾伦,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吝啬于给予其他人,更别说开口说话。
那个时候,就像是艾伦的离开将他的语言甚至于灵魂都一同带走了一般,他的灵魂仿佛已经跟着艾伦进入了那个封闭的世界。
巨大的晶体被严密的封锁在这座新建的巨大研究所的地下室,而这里也被设为兵团的禁地,禁止任何人的进入。
在韩吉忙着安排这一切的时候,三笠仍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任由他们将那块巨大的晶体送入地下洞窟之中。
他安安静静地依然以一个训练兵的身份留在兵团之中,安排给他的任务他也会去执行。比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的阿尔敏,三笠的表现太过于从容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其他人曾经以为的暴走根本不曾发生,黑发的少年非常安静。
那是一种太过于异常所以反而给人恐怖感的安静。
直到这个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少年有一天突然倒下的时候,旁边的人才发现,他已经连续十天十夜都不曾有过睡眠。
‘睡不着’。
这是三笠给出的回答。
而不是谎言,哪怕是深夜,哪怕是躺在床上,少年安静注视着天花板的漆黑瞳孔也没有丝毫闭合的痕迹,哪怕是他的身体已经疲乏到了极致——
那并非是身体的故障而是心灵。
韩吉曾经摊手无奈地说出这样的话。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年轻的训练兵会因为缺乏睡眠以至于让身体疲乏致死的时候,他却突然自己找了治疗的方法。
有一天,当负责研究如何弄开这块晶体的韩吉再度踏入被严密封锁着的研究所的地下室时,他看到的是躺在明亮的晶体之下沉睡着的三笠的身影。
少年纤细的身躯在晶体之下蜷缩成一团,像个回到家里的孩子,那张冷淡的面容都柔和地舒展开来,显得异常的安详。
那个时候,韩吉只是叹了口气,也没叫醒睡的正香的训练兵,装作看不见去做自己的事了。
直到傍晚,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的三笠醒来之后,只是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也没和韩吉打招呼,径自离开了这里。
然而,一转身,韩吉错愕地发现三笠很干脆地把自己的被褥全部都搬了过来,整整齐齐地码在了这间地下室的角落里,明显是有长期进驻此地的打算。
当然,她理所当然地对其进行了劝说。
但是,对于一个无论你怎么说都一声不吭不给于任何回应的对手,就算是强大啰嗦于韩吉最终也只能败退。
…………
刚搬进去的三笠并不知道利威尔每天清晨都会过来一趟的事情,所以睡在地下室的他一大早准备出去的时候,就和迎面走进来的利威尔正正打了个照面。
漆黑色的瞳孔一扫,三笠却是没做任何过激的举动,只是面色冷漠地继续大步向前走出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