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前,四人赶到了一处绿洲。
这里有白石房几间,枯井一眼,地泉两汪,虽称绿洲,没有绿意。
一个白衣男子在泉边种一种白色的草,远远见到无名一行人,赶紧躲进屋里。
“施主别怕,”连吞到门前叩门,“我们是连家的人。”
哇……
寸心无声地张大嘴吧,对溪北与无名用气声说:“他真是和尚啊!”
男人打开一个门缝,先看看连吞手上的佛珠,又绕过他,看看满身是血的无名——除了蒙面巾以外,别的她还没来得及换。
“喔,”连吞赶紧解释,“刚从焚炉除魔回来,就是想借宿一宿,不知道方不方便?”
只看无名这从地狱里杀出来的架势,不方便也得方便了。
男人打开房门:“来客人了,四娘。”
屋里一个也穿白粗布的女人张罗收拾,让他们落座。
“我不进去了,”无名站在门外,“在外面凑合一夜,别弄脏了。”
四娘立刻对她心生好感:“没那么缺水,先换身衣裳,有两盆就洗干净了,就是凉一点,你们白天来就好了。”
她去给无名打水,又支使那男人:“玉郎,你去给上仙们拿点吃的。”
“这不巧了吗,你也叫玉郎,”连吞非常自然地开始套近乎,“我一挚友,也叫玉郎,姓江名琛字怀昱的,不知道你见过没?”
“江宫主?!”那玉郎赶紧说,“不敢不敢,有幸见过一面,得过几句提点,受益良多。”
“玉郎也是修仙者?”连吞跟主人家似的,拿起桌上的东西就吃,“哎,这个好吃,寸大小姐累坏了,快来尝尝。”
寸心:“……修仙之人吃什么吃?人家叫你一声上仙,你也没有个上仙的样子。”
连吞只得自己吃:“一醒来就呛我,嘴里没个好话,这孩子自小在家里娇惯坏了,让玉郎跟四娘见笑了。”
玉郎找了半天,穷是真的穷,屋里什么都没有:“我们为广厦供白草营生的,别的也种不活,家里没有多余布匹棉花能做被褥,委屈各位只能在草里过夜了。”
“白草甚好,白草甚好,”连吞给寸心和溪北解释,“这草学名叫做胡天八月,是沙洲之魂,草中君子,可驱虫祛邪,温养丹田,性甘味平,全草入药,能止痛止血,安咳安胎,外敛灵气,内消心魔,是居家出游、行商走货、避世苦修、除魔正道必备之良药啊。”
玉郎:“……万望上仙海涵。”
四娘很快给他们腾出一间房,有一张床,一堆晒干的白草,一张小几上有油灯、碗,倒好四碗白酒。
“上仙过来吧,除魔辛苦了,”四娘惭愧地说,“家贫,没什么好招待的,房间都不够,沙洲入夜冷,喝点烈酒暖暖身。”
连吞忙说:“贸然打扰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无名换完了衣裳进来,仍是那身黑,坐在桌前,从怀里乾坤袋摸出一支蜡烛,两块火石,点好蜡,又掏出一杆铁笔,一片薄木,给段殊去信。
“你怎么跟他解释寸心和溪北?”连吞凑过来问。
“说是在魏家救出来的,留着有用。”
“嗯。”连吞满意地走向床边,被溪北挡住。
溪北检查了一下床铺,又把床让给连吞,连吞还道他“有心了”,结果他走到白草堆边上:“寸心,你睡这里吧,床太硬了。”
“我不睡了,白天睡了一天,”寸心抻个懒腰,“我守夜吧。”
“那无名睡草堆吧,”溪北又说,“无名消耗最大。”
无名:“我每天只睡一个时辰,白天连大夫弹琴时已经睡过了。”
连吞:“……”
溪北点点头,自己在草堆上躺下。
无名问寸心:“你有这么累吗?金丹修士能一睡一天?要不要连大夫给你听听?”
“还不是因为他?没他我没这么累,”寸心想起来就生气,问连吞,“你身上背了什么,比九头牛都要重!”
“九头牛?呵……”
三人以为他要抵赖,他却说:“九头牛才多点,你还是太低估你的实力了,至少九十头牛吧。”
“什么?!”寸心大喊,“你快扔掉,怪不得今天那四脚蛇都累吐了,你不扔掉我才不会再罩你!”
“扔不掉,”连吞悠悠地爬上床,抱着琴,那床明显不够他长,却见他缩成一团,侧躺着睡了,“不受累不成仙啊,别想美事了。”
***
一夜无事,天明时寸心出门打水,见无名在墙外倒立,吓了一跳。
“连大夫醒了吗?”无名活动了几下筋骨,进屋去看,见连吞还睡着,溪北已经起来了,拿着把木梳,出来给寸心梳头。
三人在泉边百无聊赖地等连吞起床,四娘和玉郎也都去种草,直到快中午了,无名见溪北快把寸心的头发盘成朵花,终于忍无可忍,进屋把连吞摇醒。
“啊?”连吞揉揉眼睛起来,门框太矮,他低头出门,“我没说过吗?我睡很多的,不会自然醒,你们起来把我叫醒就行了。”
寸心:“没说过啊!!!”
四人作别这家人,又牵了那只白蜥蜴上路,蜥蜴也累的半死,速度明显变慢了。
“再遇见商队换一只吧,”连吞托腮训斥它,“娇生惯养的,怎么那么像某个人?”
寸心:“喂!”
溪北:“再换就换骆驼吧,骆驼像马,不吓人,我们也不赶时间。”
寸心:“嗯嗯!”
像马……这话说的怪怪的,无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