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们遇到的村民,都显得面黄肌瘦,有些老人坐在墙根下晒太阳,包皮骨头,随时可能倒毙路边的样子。
俞微恬和玛格丽塔虽然苗条,但是和这些营养不良的村民相比,便显得满面红光,气色很好,这不禁让俞微恬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
于是俞微恬停下来问村民有没有收到上头送来的救灾物资?
结果,问谁谁都摇头,没有一个人有听说过救灾物资的事,一个老人还道:“如果有救灾物资,我们能饿成这样?”
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给俞微恬看,就是一层皮包着骨头,让俞微恬眼眶一热。
看来,救灾物资的确没有发放到村民手里,这点是确定无疑了,总不能满村看到的人都说谎吧?而且他们营养不良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
顺着村道往后山而去,随着攀爬的高度逐渐上升,一块块整齐的茶园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但是近到跟前,他们才发现,这一大片的茶园显得十分荒芜,不光茶园间长满了杂草,茶树也失去了修整,旁逸斜枝。然而在茶山上劳作的茶农却不多。
茶园间有小道相连,恍若田园间的阡陌一般,俞微恬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看到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茶农正在修剪茶枝。
俞微恬便上前打招呼道:“大爷,我看这茶园都快荒了,为什么劳作的茶农这么少?”
“哎,姑娘,你不知道我们今年上庙村真是倒霉透顶,流年不利,春季茶叶遭了虫灾,颗粒无收,接下来村里又起了瘟疫,死了大半村民。如今大家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力气上山干活啊?
我这片茶园是祖传快百年的,老头子我总不能让它在我手里断了传承吧,只好撑着身子来干活。”
老茶农走路都是趔趄的,看上去迎风就倒的样子。
“老张,身上的干粮还带着吗?”俞微恬问老张。
“带着呢。”老张会意,赶紧从身上的包裹里掏出当做干粮的肉饼和油饼,递给了老茶农。
老茶农开始还不敢收,说现在粮食可金贵了,他不能要。
俞微恬强行让他收下,他这才小心地捧在手里,感概地道:“接下去再没有收入,我们村的人就要外出讨饭了。要不然都得饿死。”
俞微恬心情沉重地问:“那杭州官员们有没有管你们,没有送救灾物资来吗?”
“救灾物资?有这样的好事吗?”老茶农疑惑地问。
俞微恬当下明白,肯定是没有救灾物资送抵这里,否则,这里的人肯定都知道,也不至于饿成风吹就倒的样子。
下了山才走到孙丽美家的门外,就听到孙莉美和一个男人的对话。
孙丽美担忧地说:“咱们的大米只有两斤不到了,可是今天来了那么多客人呢,怎么办?要不煮稀饭吧?再加点挖出来的红薯,凑合一顿,既然来了客人,总不能让他们像咱们一样吃野菜吧。
我本来想做干饭的,可是如果这些米都煮了,大宝怎么办?大宝前两天发烧才好,医生说要好好的补补身体,这些米我想留着给他熬粥喝。”
“人家远道而来,光做个地瓜粥哪行啊,还是做干饭吧,肉菜也要有一个,你再炒个青菜。”男人沉稳的声音道。
“哪有肉啊?”孙丽美显然是同意了男人做干饭的说法,但又愁起没肉来。
“我来想办法,你就不用管了。”男人颇有当家做主的架式,一锤定音。
俞微恬一行人无意中在外面听了人家的壁角,互相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却又不禁动容、
上庙村的人淳朴又善良,家里只剩下两斤不到的米,还有个病孩子,竟然如此慷慨大方,要把这些米都煮给他们吃。
俞微恬他们故意放重脚步声,进了院子里,孙丽美看到是他们,便收住和男人的对话,笑道:
“这位是我家男人,叫林章,你们叫他名字就行。刚才他去后山弄茶园了。客人们去厅里坐着吧,晚饭马上就做。”
孙丽美的丈夫个子不高,有着江南男人的秀气,脸上也是一派淳朴善良。
看到俞微恬和玛格丽塔,他眼里露出几分惊艳之色,但马上礼貌地垂下眼神,不再直视。
一般男人见到俞微恬和玛格丽塔没有这样的神情才奇怪了。俞微恬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林章还挺实在的,懂得非礼勿视。
俞微恬赶紧道:“说到做饭,我们身上也带了些干粮,因为经常出门,所以自己也备着吃的。你们
做自己吃的就好,不用做我们的饭。”
“那可不行,来了就是客,怎么能让你们吃干粮呢?”
孙丽美坚决不肯道。
俞微恬见状也就不再推辞,反正他们如果要走也会留下大洋以抵饭资,一味拒绝,反而伤了孙丽美一家人的心。
孙丽美和她的丈夫去做饭了,玛格丽塔在厅堂里小声道:“你们这的老百姓就是这么淳朴吗?”
俞微恬肯定地道:“那也不一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的地方好一些,有的地方也不行啊,不过以前有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里倒是截然不同。”
人性都有美好和阴暗的一面,就像她以前遇到的施美凤,就是人间毒妇的极品。
这一路走来,俞微恬心中的戾气也渐渐消散,因为她也看到人世间有许多光明和美好的存在。
这时候,院子外响起了一阵扑腾声,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孙丽美的丈夫手里抓着一只已经割了脖子的小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