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知州大人对于其小舅子的所作所为丝毫不知,赵承佑是不信的。这个知州大人他也看过其生平详实。知州黎泰宏虽不是容州本地人,然其妻族确实容州有名的望族,黎泰宏任容州知州已有十几载,却一直没有升迁调动,这倒是有些让人意外。
赵承佑兀自的在那凝神思索,然对面的郑大老爷却早已心急的坐不住了。
他今日相邀这位赵公子前来说了这么多事,便是想让他知晓事情的原委后再拿定一个主意,毕竟此次商船折损不但云丰商号有损,郑家更亦是伤筋动骨迁了根本,云丰商号尚且退出容州这条退路,可他郑家诺大的家业可都是扎根在容州,一旦容州出事他郑家只怕难以全身而退,是以郑大老爷才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火急火燎的找上了赵承佑。
郑大老爷想着便是若是云丰商号退出容州,便期望能搭上云丰这趟顺风车,给郑家能留一条后路。毕竟他已隐隐的知晓这云丰商号背后的实力要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便是不在容州,其他地方定有其势力所在。若是郑家迁往别地,有了云丰商号的照看提携,那么便万事具备东风亦来了。
赵承佑看到郑大老爷满脸焦急忧色,已隐约的猜到他心中所想,倘若容州之事真的与倭寇相关,那么最直接止损的办法便是撤出容州。郑大老爷有这般的决断在赵承佑看来并不算错,他只是一个商人,心有隐约已有不好的预感,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只是赵承佑却不能心安理得转身就撤,当做什么事没有发生,因为倭寇两个字带给他的是与生俱来的厌恶的复杂情绪。
只是如今在容州他势力有限,在他对面的不是几十水匪盗寇,而可能是真正的倭寇军队,他手下那几号人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一旦正如郑大老爷所说,那么容州很快要面临就是一场与千万人性命攸关的战事。他们撤走很容易,然而这毫无防备的容州几万百姓只怕很快便陷入被烧杀抢掠的人间地狱之中。
赵承佑自顾自的想了很多,他如今是个秀才身份,原本往后便打算走的仕途之路,或许当他走入这大魏明争暗斗的名利场中之时,也会面对如此艰难境地,那么他能够只顾自己一人而舍弃一城百姓吗?若是说当初走仕途之路,大部分的原因不过是因为田氏的期望,然而在经历了辛稹子的悉心教导之后,他的心态便渐渐有些变了。
辛稹子一生虽未在官场沉浮□□成,却是在日后的教书育人中名就。他教授给赵承佑的不单单是那些科考的学问,更多的是为人处世的哲学。显然辛稹子早已看穿了赵承佑的心性,他费尽心力不遗余力的给赵承佑灌输当代的入世思想便是因为他觉得他这个弟子虽然聪慧过人然却一直有一股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游离心神。这种人最后的结局要么是超脱世俗,要么便很可能成为大奸大恶之人,世俗规矩通通都不放心上之人又有谁能约束他,辛稹子是真怕他这位徒弟往后走入了企图,好在他的心思并没有白费,至少如今的赵承佑已经有了对生命的敬怀之心。
郑大老板等了许久方才听到赵承佑的声音传来,
“郑大老板先且稍安勿躁,既然云丰与郑氏有合作之谊,便不会对郑氏之事袖手旁观。安心便是。只是赵某这几日还有事情需要郑老板施以援手,望郑老板到时不要推辞。”
赵承佑一遍摩挲着腰间的玉牌,一遍神色淡淡的说着,郑根发却早已欣喜若狂的连声应承,有了赵公子给的定心丸,帮忙之类的小事还不是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