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楚敛在灯下展开一张信纸,雪白的宣纸,只有寥寥几个字,方正平直的小楷:除水金至,杀之。

那位单单送来这么一条消息,一直以来行事都是小心又谨慎,这些上位者的心思真的很难揣测。

楚敛揭开桌案上的花鸟鱼虫细绢灯罩,将手中的字条放在火上引燃,顿时火光大亮,照映在楚敛冷清的眸底,不过片刻一切化为灰烬。

“叶繁,你近日出发去一趟滁州,去查一下最近的大事,还有一些官员的……”楚敛吩咐道,此事势必和滁州有所牵连。

“是,少主。”

楚敛坐在梨木镌花椅上,手里端着汝窑白瓷茶盏,里面盛得却是酸酸甜甜的果子露,她其实不喜饮茶,只不过能让她烦躁时凝神静气。

慕清明的手边则是一杯消食的陈皮腌酸梅泡的神曲茶,剥了橘子给楚敛,两人一瓣一瓣的吃着,酸甜的汁水在口腔中四溢,才能让楚敛觉得生活的滋味。

楚敛身居高位,手掌生死予命大权,是楚氏的第十一任少主,将来是要继承楚家这份偌大的家业的,江湖之上也是备受赞誉之名,江湖上称十一公子。

大抵也没有谁能有她这样的好命,生来就是荣华富贵,又有名师教导,拜入剑宗门下,天赋奇绝,纵横江湖未逢敌手,处处混得顺风顺水。

可苦楚自在人心,谁又会知道,在这锦衣玉食的下面掩藏着的,不知是何其残酷肮脏的真相。

她的父亲,铸剑山庄的庄主,楚肆,对她猜疑有加,致使她在铸剑山庄四面楚歌。试问,这铸剑山庄哪一个人真心实意的待她。

堂堂的江湖帮派,表面上是江湖第一大宗,与朝廷势不两立,内里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私底下与朝廷纠缠不清。

或者说,正是因为皇族,铸剑山庄才会存在,楚家才会存在,才会有那些永远也无法化解的腥风血雨。

不过这些事情除却族中几位宗长知道,其他的楚氏子弟对于这些暗地里的勾当一无所知,后辈倒一个个教养的知礼懂节,温文尔雅。

不出五日,叶繁快马加鞭从滁州回来,一身风尘仆仆,尚顾不得洗漱,便来向少主禀报诸项事宜,匆匆喝了一口茶,润了下嗓子,开口道:

“回禀少主,此行滁州水患严重,因为才建不足一年的水堤坍塌,朝廷密旨派遣了钦差大臣来巡查水患赈灾贪污案,不知是何人命任钦差。”

“是密旨,想来不是那位的主意。”楚敛抿了抿唇,坐在书案前,手里辗转摩挲着紫砂杯沿,听完叶繁的禀报深思起来。

以那位的性子,恐怕还没有这么雷厉风行的手段。

“对了,还有少主让查的这些。”叶繁递上一封厚厚的信封,楚敛抽出来细细看过,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马上提笔蘸墨写好一封密函,滴上蜡漆密封起来,交给叶繁,吩咐道:“即刻将此信连同这个信封送到铸剑山庄,交到楚帧手中,切不得耽搁。”

“属下遵命,请少主放心。”

叶繁依言双手接过两份信封,卷好藏进袖子里,转身告退。

国库算不得充盈,近些年又旱涝频发,尤其以滁州为甚,洪涝尤其严重,百姓苦不堪言,贪官污吏横行不法,朝廷拨下的赈灾款被他们私饱中囊,朝廷也是时候整顿了。

这是按理与楚家没多大关系,但是偏偏楚家三爷在这里插了一杠子,要治水,楚三爷营生的是水上生意,走漕运的。

而且这钦差的身份既然保密,那无论怎么也是无法知晓的,每月调离还京的官员有数十个,根本无法推测谁才是钦差大臣,一般这种情况朝廷会派遣多个官员出京,以混淆视听之用。

听说朝上为了摄政王要不要离京这个问题吵个天翻地覆,坐在皇位上的小皇帝愣是眼睁睁的两个时辰,没说上一句话,与他的摄政皇叔无言对视。

而卢国公一众人等都松了一口气,心里欢呼雀跃,但表面严谨的各种反对摄政离开京都,实则特别期盼能在皇城送别摄政王爷。

走了摄政王,这长安城不就握在他们的手里了。

这边说摄政王位高权重,万万不能离开燕都啊,每天那么多内阁奏折都需要摄政王亲自过目,军机大事不得儿戏。

那边说陛下滁州水患非摄政王亲去不可,至于朝堂中的其他政事自然有内阁大臣与陛下亲断。

这位沙场出身的摄政王爷表示很无奈,他不过是要去封地住一段时日,怎么就还掀起轩然大波来了呢。

总而言之,摄政王还是没能抵押住来自群臣反感卢国公的压力,被迫留在燕都长安城,但是在楚敛看来他应该是自愿的。

朝堂之上的巨大风波也随着风悠悠吹向江陵,此时远在江陵的楚敛早已得到消息,掐指一算,那位钦差大人怕是还有三天就到了。

殷斯拿着一张拜贴回来,神色凝重,略带古怪道:“禀少主,有官差送来拜帖,说钦差大人三日后上门拜访。”

楚敛瞬间睁大了眼睛,一口茶水呛在嗓子里,捂嘴闷声咳了起来,这算什么,不待她费心查询,人家就要亲自上门了。

这是为何,她楚家明面上与官府素不相干,一个来自燕都的官员为何无缘无故就递来了帖子。

“你看看你,都把咱们少主吓坏了。”

慕清明递上帕子,一边笑语盈盈的对殷斯嗔怪道,楚敛当然听得出她取笑自己,惊讶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既然人家三日后就要上门,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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