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的判决最终下来了。
景中帝昭告天下,五皇子云盛扬克扣军粮军饷,压迫守关将士,致使边关不宁。乖戾忤逆,为臣不忠,为子不孝,罚其为文宗皇帝守陵,以儆效尤。昭仪林氏,教子无方,打入冷宫。林显经林克复叔侄二人,知情不报,为虎作伥,实在可恶,收监大理寺,秋后处斩。另查抄齐王府及林府宅邸,所得一律没入国库。
景中帝到底还是顾了些父子之情,没有对外公布他通敌叛国的罪名,也未将云盛扬直接斩首,而是发配他看守皇陵。只是一个守皇陵的皇子,自然是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对于云盛扬那样有野心的人来说,究竟是死更痛苦,还是一辈子活得仿佛地下的蝼蚁更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云盛殊被最近这些事闹得有些心烦意乱的。
五皇子这就算完蛋了,但朝中还并不安宁。害她围场坠马的元凶至今还没有任何线索,柏舟最近来的也少了,更何况他和善乐的那一段旧情总是沉沉地压在她心上,每次一想起来就觉得发堵,所以她也没怎么去找他。前两天阿兄说的栗弈和他可能所统领着的原主暗中培养的势力,她也毫无头绪。她翻遍了自己的卧室,没有找到任何看起来像是能够与栗弈或者暗卫之类的联系的东西,而朝中也并没有叫做栗弈的官员。
心情烦躁,她索性偷偷带了轻燕,穿上便服打算好好去长安城中逛逛。
兴庆宫本就是宫外宅邸扩建之后融进宫城,虽然因此在整个宫城中位置稍显偏僻了些,但是若要出宫闲逛,是最方便的了。从与皇城相邻的延喜门出去,沿着皇城墙一路走到务本坊,再往东经过平康坊就是东市。
这个时候的各种行市都是集中在城中的东西两市,集中开设,并在外围均设有如其他里坊一样高大的坊墙。
云盛殊在东市随性地游逛,觉得一切都蛮新鲜的。身边轻燕也激动的不行,到处看看摸摸。
忽然一阵风过,云盛殊闻到一股胭脂水粉的香气。一扭头,她看见一个比旁边的几家店铺看起来都要华丽的多的屋宇,上边挂着一块牌子,写着三个鎏金的大字——望仙楼。她定睛往里一瞧,就看见数个轻纱罗裙的貌美女子手执纨扇笑的千娇百媚。——她顿时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她瞬间打定了主意,邪气一笑,一拉还呆站着的轻燕:“走,进去看看。”
轻燕也不是个傻的,没吃过猪肉还没听说过有猪吗,一下子就弄懂了这是什么地方。时下风气较为开放,贵族女子偶尔逛逛青楼也不是没人干过——再说,她本来也是对这种地方充满了好奇心,乐得进去瞧瞧热闹。
望仙楼在长安城中算是数一数二的青楼,因此里头装饰的富丽堂皇。像这样的高档青楼,里面的妓子们多半都有几样拿得出手的才艺。她们二人一进门就听到一阵悠远清灵的古琴声,伴着一个女子的歌声: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誓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君不知。”
琴是好琴,歌是好歌,再定睛看台上的女子,一身浅淡翠衣,玉簪乌发,媚眼如丝——望仙楼果然名不虚传。
她要了一间楼上的包间,边上轻燕一直站在栏杆边上好奇地张望。云盛殊望着轻燕兴奋的小背影,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悠悠闲闲地听着曲儿。
看来选择带轻燕出来是没错的,今天要是静女在这儿,说不定就要开始教育起她来了。
楼下那女子已经唱完一曲,韩三娘开始大声地询问道:“有佳人如斯,不知哪位客官想要与我们柳枝姑娘单独一叙的,就请不要吝啬银子,快些出手吧!”
楼下那群男人开始嘈杂地闹哄起来,一边互相嘲笑一边吹着牛皮喊出一个比一个高的价钱。
边上服侍的小厮笑着道:“这只能算中上的货色了,又是新来的姑娘,所以才有这种面向这么多人的公开展示竞价的机会。要是名气大些的更好些的姐姐们,是不这么抛头露面来的。”
云盛殊奇道:“那又待如何?”
那小厮道:“郎君来的少,不晓得,起初都这么着,有些名气了呢,就不用这样,就上楼上雅间去了,另外有名气的姑娘们也自有客人自己会慕名而来。像那种资质比较高的,一开始就直接跳过这一步,直接去雅间侍候。像这样出钱竞争,也不过是得一个跟佳人直接见面相谈的机会,姑娘不高兴了,还能直接送客。”
“这么好?”
“嗨,咱们望仙楼的姑娘就算中等的也比其他院子里的好,所以总得有些脾气,比旁的娇贵些。况且不是都说吗,这太容易让人得到的,总没有那么好,客人就不会总想着她了。不过这也就是一说,要真是什么大官人,就算是谈不来,也没几个姑娘敢送客啊。”这小厮看着年纪也不大,总是笑嘻嘻的,脸上犹带几分孩子气,嘴巴也快,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给她说了。
这时楼下那名唤作柳枝的姑娘的竞价已经快到尾声了。
正当云盛殊跃跃欲试,也想出个价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出来,直接把价格从原本的二十两抬到了四十两。
她赶紧加价:“我出六十!”
轻燕一听到关于钱的事就急眼上心,赶紧扑过来:“主子!这太多了吧!”
“我就对这个感兴趣。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