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孙怀宇带着太医院院判丰笛来了。
傅予琛纡尊降贵出面请丰笛进了偏殿。
永安帝已经在软榻上睡着了。
下午强烈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子照了进来,令他枯瘦的脸看起来呈现青黄透明之色,紧闭的眼睛下面是显眼的青晕,嘴唇也变成了黑紫色的,看着就是命不长久的样子。
傅予琛坐在榻前看着他,心里竟然有些难受。
为了避免意外变故发生,他明明是盼着永安帝早往极乐的,可是如今看着永安帝缠绵病榻病体支离,傅予琛的心里却有些酸楚——这是一个一直在尽力保护他、扶植他的父亲一般的人啊!
三年前十五岁的他被舒氏陷害,是永安帝把他交给了父亲,让父亲带他离开汴京,即使永安帝当时真的怀疑自己同他的宠妃有染!
三年后因为永安帝的宣召,他回到汴京,是永安帝把他召到身边,给了他无限的宠爱和深深的信任,让他在汴京朝廷立住脚跟,成为手握兵权的傅团练!
对于他来说,永安帝是仅次于父亲的存在。
虽然他想取代永安帝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可傅予琛也不愿永安帝在大梁风雨飘摇的时候离开。
傅予琛知道永安帝的心事,他最想看到傅氏后继有人,最怕傅氏一族断了香火宗庙断了祭祀!
他也不知道徐灿灿和自己会不会诞下子嗣,但是等他完全控制了朝政,他会和徐灿灿一起努力的!
丰笛诊断完毕,也只是说了四个字——“纵欲过度”。
送丰笛离开之后,傅予琛离开偏殿来到正殿,屏退侍候的掌事女官、太监和宫女,只把永安帝的两个亲信太监黄琅和孙怀宇留了下来。
他直接开口问道:“官家如今宠爱哪些嫔妃?”
作为太监,黄琅和孙怀宇唯一的依靠便是永安帝,因此他们也都愿意永安帝长命百岁。看傅团练如今有心干涉,他们心中自是拍手称快。
黄琅先回道:“官家近来最宠爱杨美人和林婕妤。”
孙怀宇补充道:“官家每日召她们一起侍候!”他把重音放在了“一起”这两个字上,想让傅团练明白他的意思。
傅予琛先还没有听明白,皱起了眉头——虽然花名在外,可是在男女关系上,他其实纯洁得可怕!
黄琅比孙怀宇更了解傅团练一些,猜到他怕是不知道什么是“双飞”,便轻咳一声,开口提醒道:“这些日子杨美人和林婕妤都是一起侍寝的!”
傅予琛这才明白了过来,肠胃有些翻腾,一阵恶心涌了上来。
作为一个被迫具有精神和ròu_tǐ双重洁癖的人,傅予琛对于自己的这两个血亲永安帝和定国公在女色上的执着感到恨铁不成钢。
此时他得知了永安帝的病因,略一沉思,便下了决心,道:“今夜杨美人和林婕便被勒死了,是舒皇后的懿旨!”
傅予琛说着话,幽深凤眼看向黄琅和孙怀宇。
黄琅早就投靠了自己,而孙怀宇唯一的侄子在自己手里,他不怕他们反水。
黄琅和孙怀宇毫不犹豫躬身行礼:“团练说的是!”
傅予琛垂下眼帘,轻轻道:“把钱绿儿调到崇政殿做掌事女官!”钱绿儿便是傅绿,是他安插入宫里的暗探,如今是慈宁宫的掌事女官,把她调到崇政殿,先埋下一个伏笔再说。
黄琅和孙怀宇答了声“是”。他们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投靠了傅团练,那就不准备中途反水了,好好追随新主子干下去吧!
傅予琛出了崇政殿就去了前面朝房——畅子英、马明宇和周英正在那里候着他。
朝房在大梁朝廷是一个奇妙的存在。
这里不过是一个林木森森的院子和十几间普通的房子,却是除了进行朝会的紫宸殿和永安帝日常歇止的崇政殿外大梁最高的行政决策之处。
见了丞相马明宇和兵部尚书周英,傅予琛说明了永安帝的情况,和他们进行了商议之后,直接提出由周英担任护卫皇城的三衙禁军的统帅。
畅子英当即接受了。
马明宇却犹豫了一下。汴京总共有十九万禁军,合称三衙禁军。傅团练出征带走八万,汴京内外城还驻扎着十一万禁军。如今谁做了这十一万三衙禁军的统帅,谁便掌握了大梁的心脏,因此他有些犹疑不定。
可是当他触到傅团练注视着自己的黑泠泠的凤眼时,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嫡次子马颖飞如今正在傅团练军中效力呢!
马明宇立即摆出淡然之色,道:“请团练用印!”
傅予琛叫了声“傅柳”,一个黑瘦的黑衣青年便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卷黄绢。
马明宇看着绢书上的朱红大印,终于五体投地,向傅予琛表示了效忠之意。
忙完这一切,傅予琛坐上了马车,预备回国公府继续忙碌。,马车还没开,周英便冲了过来,拉开车门跳上马车哈哈大笑:“大哥,你别想抛弃我!”
傅予琛看他说的奇怪,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
周英欢欢喜喜道:“我听母亲说了,大哥今晚就要成亲!”
他好奇地打量着傅予琛:“大哥,为什么这么急?难道你搞出人命了?”
傅予琛抬腿就要踹他,可是周英饱经他的蹂躏,早就被踹皮了,傅予琛的脚还没到,他就灵活地如同刺猬一样团成一团蹲在车里。
傅予琛看了他一圈,发现除了他的背外没有可踢之处,而背又不敢用力去踹,怕把周英踹成残废,最好只得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