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翠面无表情:“对不起,凡二奶奶,这是太太的意思,还请您不要耽误。”
素弦正进退两难,后方有人笑了一声,唤道:“凡二奶奶,小的正找你呢。”也不看朱翠的脸色,便径直走了过来:“孙少爷方才咳嗽了一阵,怕是着了凉,大少爷请您马上赶过去呢。”
素弦领略了他眸中深意,知他有意帮自己解围,便对朱翠道:“对不住了,烦请你跟娘说一声,我晚一些再去看她。”便匆匆往前去了。
霍方笑呵呵地望着她渐渐远去,朱翠心有不满,拧起眉,拖长了音道:“霍管家好大的魄力啊!太太亲口吩咐的事,你也敢从中横插一杠。”
霍方若无其事地笑了一笑:“朱翠姐姐哪里话啊,可真是抬举霍方了。咱们都是奉了主子的命办事,便相互体谅着吧。”
朱翠嘴角一抽,似在冷笑:“霍管家果然是八面玲珑,要说咱府里的女眷,哪个没领过你的情?像你这般功夫,纵使我混了这么多年,连皮毛也学不到呢。”
霍方知道她有意讥讽,却不急不躁,与她玩笑道:“却只有一人——不就是姐姐您么?若有一日,霍方也能讨点姐姐的欢心,才真真是喜上眉梢了。”
朱翠向来严谨庄重,经他这玩笑一开,倒觉得自己被无端调戏了,挑眉啐道:“少来这一套。霍管家只要把持好自己,少淌些个浑水,也就算了,别把我拉扯进来。”说罢便甩袖去了。
霍方遥望着长廊里她疾步而去的背影,唇角意味深长地勾起。
却说素弦回了卧房,发觉自己险中脱身,不由得长舒了口气。取出那锦盒在灯下细看,不过是极普通的式样,握在手中倒很厚重,盒盖四边缀着一圈莹亮的祖母绿,衬着精致的紫芯绒缎,灯照下显得熠熠生辉。她试着用手指扳动锁扣,却怎样都纹丝未动,既然是死锁,想必就更加玄机深重。
这时外厅有门响传来,便连忙把锦盒放进首饰匣里锁好。青苹一脸颓丧地走进来,怨恨地瞅了素弦一眼,“你……可把我害苦了!”
素弦连忙把门窗关好,张望了一下,确认无人才返身回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青苹心头憋着股火气,腾地站了起来,怒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我问你,那个怀孕的戏子,是不是你偷摸藏起来的?大少爷今天把我召去,一顿狠骂,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差一点就没法活着回来了!你说,你究竟安得是什么心?”
素弦看到她脖颈上微有血痕,似被皮鞭抽过,心下不由得一惊,想不到张晋元连跟随自己多年的亲信,下手都如此狠辣,自知有愧于她,歉然道:“对不起,青苹,我做这件事,确实有欠考虑。”便揽过她手臂欲安抚,青苹“咝”的一声,皱眉道:“小心我的胳膊!”
素弦自是愧疚不已,“你这几日不用做事了,我向霍管家知会一声,你回房好好静养。”想了想,又问:“他……有什么话要交代么?”
青苹恹恹地白了她一眼,道:“我对他说了你两天两夜不曾回来,少爷虽担心你出事,却不敢直面霍裔风,只嘱咐我多加打听。还有——”面色忽的一暗,压低了声道:“少爷特别叮嘱了,既然霍裔风已然怀疑我们,便需加快行动步骤,避免夜长梦多。”
素弦深吸了口气进去,黯然道:“你只说,我自有分寸,希望他不要干涉。”
青苹眸光闪过一丝狐疑,片刻道:“这种话,我去说不妥吧?你还嫌我受的教训不够?你是怎样打算的,自己去对少爷说好了。”正欲出去,又驻了足,道:“你害了小琼仙,你知道么?少爷的人正在满世界搜索那戏子和她丫鬟的下落,如果抓到了,不仅她会没命,你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可不要有恃无恐。”
青苹走后,素弦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想不到张晋元竟然如此心狠手毒,连自己的亲生骨血都不留余地,自己当初只想增加一分筹码,没想到,却又连累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和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儿!
一错再错,错上加错,果真是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