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一把火烧尽了拦江栅栏以及猝不及防的众多舟船,陆路击溃陈天宝麾下大将的数万大军,如今水陆陈兵清化府外,安远侯柳升虽是志得意满,但却也知道强攻这座交趾第一坚城并不是上策。于是,当张越提出将那些绑有传单的箭支射入城内劝降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虽则如此,大军也不可能虚陈城外干耗军粮。若是劝降不果,则三日后开始强攻。
定下了这一条,柳升自不会放过之前的那件事,当即在临时的行辕内召见了陈封陈华父子。他和陈封曾经同效力张辅麾下,也是因为欣赏其人的豪爽性情,这次发作了原定将水师的一个都督,方才会把水师放心交给了陈华,谁知若不是张越多一个心眼识破了其中名堂,此次出师不但无功,还可能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因此如今虽然大胜一场,他的火气却不轻。
“老陈封;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现在就一剑宰了这个心怀叛逆的小子!这事情如今军中上下还不知道,但纸包不住火,休想能瞒得住上世!”
瞅了一眼自缚双手一声不吭的儿子,陈封不禁长叹了一声,旋即屈下腿也跪了下来:“大帅,是末将教子无方,没瞧出他是这样心性的人。更不应该让他承袭了指挥使!但是,先前的大胜便是靠叛逆猝不及防而来,到时候只说他是诈降。流言就能平息下去。此战之后,末将便把人带回去,这指挥使的军职就纳回朝廷
张越看了一眼满脸哀求的陈封。心想那会儿要不是连夜让陈封召见了水师一些要紧的军官,之后又在启程的时候把陈封悄悄带上了船,哪怕他用虚言恐吓诓骗了陈华动心。这一支水师也没法指挥得如臂使指。如今这固然是一场大捷,但陈华的罪过却是铁板钉钉的,哪怕是陈封替儿子将功补过,可对于战乱频频的交阻来说,柳升怎敢放任这样的叛逆举动?可是,军中不能容忍此过,但陈家乃是一方豪族,于安抚上来说,却是不得不容。
“大帅,之前的水陆大胜不日之内就会传遍四野,只要再加以散布。人人都会知道陈华是诈降破敌。此事确实不宜再追究。
如今老陈大人到了军中,不妨就放出消息,说是老陈大人不放心以子将军,要亲自上阵,先除了陈华兵权即可。等到平定了交趾之后,那么让陈华上书称病,由老陈大人于陈氏一族中再挑选一人,上报朝廷授指挥使军职即可。”
柳升背着手来来回回走了几步,思前想后,觉得张越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一想到这小子回回都是驳不回的道理,他就忍不住没好气地斜睨了一眼,这才上前把陈封拽了起来。旋即冷哼了一声:“既然是有人求情,我也给你这个老家伙面子。把人带回去看好了!要是再出点什么差错,可没有这次那么好说话!”
能够有这么一句承诺,陈封已是喜出望外,慌忙谢过,又转身去谢张越,随即才上前去利索地解开了捆着儿子双手的绳子,又是狠狠一脚踹了上去:“逆子,要不是我福大命大。这路上就给叛逆派过来的人宰了,只凭这一条,我就该宰了你!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的阿妈只有你一个儿子,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别杵在这儿,赶紧跟我走!”
见陈华操着嘶哑的声音磕头谢了,又被陈封拖着出了大帐,柳升不禁骂骂咧咧地说:“他娘的,老陈封一辈子英名,竟是全都毁在这个儿子手上了,等我回去了以后一定要好好教我家那个小子,有多大的本事吃多大的碗,看着碗里瞧着锅里。到时候非得把一家人搭进去不可!老陈封也是的,这么个祸害还留着。他哪来这么好运气,回回都遇到贵人相助?”
说到这里,柳升就看向了张越,见他正悄悄往帐外退去,他不禁出口喝止道:“走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没让你走!我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次我认错,不该驳了李庆的话。也不该临阵换将,更不该把你调到水路,这总行了?不过虽说我把你赶到了船上,可那也是为了你好。免得陆上刀剑无眼出了什么岔子,最后不也是让你献策建了奇功吗?倒是李庆那老家伙说话也太不给人留情面了”。
张越这才无可奈何地回转了身。见柳升气咻咻地在居中的椅子上坐下。他想起李庆素来的秉性,不禁摇了摇头这一位当初从工部转兵部。就引来兵部上下一片恐慌,足可见有多严格,之后因劝谏朱瞻基狩猎而被留在南京兵部也就不奇怪了。只是,那所在。若轻易改了,便也不是李庆了。
“我哪里敢和大帅置气,再说。此次大胜本就是大帅从善如流,我参赞军务,建言也是应当的。只是外头还有一堆事情要料理,既然陈家父子的事情定了,我得出去看看而已,否则光凭史安和陈猜,难以应付那些豪族。”
柳升闻言顿时气乐了:“他们俩的年龄少说都比你大一倍,哪里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论才能本领,他们自然是只有胜过我,但这些上的人多牛认的是名头,是官衔。就比如大帅此时对众将说一句话,便是一言九鼎,换成我,恐怕大伙都会疑虑。而在那些豪族跟前也是一样,他们毕竟人微言轻,而以势压人的勾当,我比他们精熟。”
“这么多年了,你这小子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么狡猾!”柳升笑骂了一句,仅有的那一丁点芥蒂也就因此打消了,这才说道,“报捷的奏疏我已经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师了,大大给你提了一笔”至于李庆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