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降初雪,当几个收拾好行装的小兵已摩拳擦掌。
他们一边看着天空飞雪,一边拢着隆隆碎木烧的火。
“你说,我们这是真要翻身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总觉得这次是撞了大彩头,只要能出了营地,即便一出门就要被杀,我也是愿意的。”
“可别说丧气话。”
“那你倒说说,什么是不丧气的话。”
被怼的小兵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
“唷,这倒是新鲜,从未见你拿出来过。”
“这不是怕被人瞧见嘛。三年前刚出来的时候,媳妇给的,说是娃刚生下来,要走也得带个念想走。这不,这念想都三年了,娃都长大了。总想着回去看看,亲近倒是不指望,能认个爹就行。”
“你就这点出息。”这个说话人站起来,四下里看看。见没人,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好东西。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爱喝不喝,这可是好酒呢。”
“从徐将军那儿偷来了的。”
“怎么说的跟我是个小偷似的。你们两没见着,就白将军与他那媳妇站在那儿观看惩罚时,多少人在将军的帐子里嘚瑟,就连腿伤刚好的老刘都杵着拐棍来拿东西。”那人捂嘴一笑。“可惜他什么都没拿到,就捡了个尿壶。”
“那你也不通知一声。”
“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呢,更何况那李大汉笨得很,跟他的人也笨。就知道处死老将军,在新将军面前露乖。”
“这怎么是露乖,说不定他真成了一名虎将呢。他不是老这么跟别人说的嘛。”
“行,行,行。我呀,也不跟你争。那这酒我自己喝了?”
“这么好的暖身东西,我怎么不喝。”
那小兵拿起来就灌下了许多。
深秋后,天气变化多端。昨日里还郎朗晴空,今天就冷如过冬。真是不知该怎么穿衣打扮好。沈璧君从白孝贤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刚要下床。只听白孝贤迷糊糊说了一句。“醒了?不多睡会儿。”他拉着她的手,不让走。
“我去把你衣服拿过来暖一暖,这会儿突然冷的。你穿那衣服不冷的跟跳进冰窟里似的。”
说完这话,他还没放手。
“哎呀,真不想起来。”
“假的吧?你会有不想起的时候?”
“有啊,有你在,天天都不想起来。”
“哎呀,快别说这些了。省得被别人听见。”说着,她挣脱了他的手,麻溜地穿戴起自己的男装衣服来。刚一套上,还真是冷得要命。穿好衣服靴子,她便想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昨夜里穿的咋咋呼呼的:天降邪色?刚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了。是呀,白孝贤还没起来了。这帐帘子又正好对着那床,要是把他给弄病了,这满营的失望与痛苦怕是花几年也平息不了。于是,她走到烛台边,将蜡烛点燃,然后拔下来,抬着,走进白孝贤身边。
“快起来了。”
只见白孝贤那张帅气的脸在烛光下闪闪发亮。他的没剃干净的胡渣,看他那被晒得与白皙肩膀完全不搭调的黝黑脸色。她看着看着,竟不由自主地俯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唉,到别处再说吧。”
白孝贤刚要回吻她,她一个闪身坐了起来。
“那你帮我穿衣服。”
“先起来,先起来我就帮你穿。”
白孝贤坐起来了。沈璧君却一下子白了一下眼睛。“这谁给你弄得这身寝衣呀,黄泽泽的,这么丑。”
“这不是你的还没缝好,只好将就穿过去乳娘缝的了?”
“乳娘?哪个乳娘?”
“6年前喝稀粥噎死的那个。”
“哦。那她不会是帮你缝了一辈子穿的寝衣吧。”
沈璧君帮他穿上里外三层的衣服,又套上行军用的护甲。然后又拿来旧的鞋子给他套上。可她弄完了这些,还没听见白孝贤回话,实在奇怪,便抬头望着他。只见他笑嘻嘻的,身子虽然没动,却一股子从里到外透出一种喜不自胜,十分快活,仿佛这阴天里的阳光全汇聚在他一个人心头的欢乐感。
“你怎么啦?”沈璧君问。
“没事。”他那语气,十分轻挑。
“行了,东西我昨晚上也给你收拾好了。起来便可以走了。”
“好,好,我这就起来。”
这回算是说话算话。他起来之后,径直走到账外。帘子撩起来时,一股邪乎冷风吹了进来。沈璧君正好处在风口,不禁打起寒颤来。她左右看看,居然看见床那边的箱子上搁着一件不认识是什么皮做的小披风。她紧抱双臂,等待这股子寒颤过去了,才瑟瑟发抖地走过去。她拿起来一看,确定是熊皮。“穿上它试试,”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了。是董驹城。起初沈璧君不敢转身去看,她担心是自己的幻觉,若是幻觉,那她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一定是疯了。但若不是幻觉,何必如此真实。
“需要帮忙?”那声第二次出现时,变了味道。这次沈璧君转了过去,果然不是他。
“晚上也不愿摘掉面具?”
孙弼笑了。“与我是一体的,若是哪天我死了,夫人倒是可以摘下——”
沈璧君想起个笑话,赶紧接了话,“一睹芳容?”
孙弼转身过去。他对这个笑话满心欢喜。他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种高于其他人的亲密感。哦,不,不应该说是亲密感,而是某种默契。引得他可以甘愿不计前嫌,俯首称臣。而她则会是她永远高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