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呢?
当时不过是,老爷子与抉月,还有张素忆三人急步着往祭神台赶去,抉月因为心太急,走得太前,他实在是太想知道方觉浅当时如何了,太想去保护她,所以跟老爷子拉开了一段距离。
从道路两侧的屋脊阴影处,突然跳下来一个人,快如闪电,难以捉摸,手中短刀直往老爷子袭去。
张素忆一声尖叫,条件反射地往旁边地倒去,老爷子年轻时练过几手武功,可是年纪大了,动作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灵便,又加之刺客来得突然,他招架不及,被刺客一刀刺了个透心亮。
抉月听到张素忆的尖叫声立刻回头,拼尽最快的速度猛地赶来,也没能阻止刺客的那一刀,刺客也没落得好,生受了抉月全力地一掌,重重地哼了一声。
听声音,是个女子。
那女子见得手,立刻就退,不敢跟抉月恋战。
抉月本不想追,想回身看老爷子伤势如何,但老爷子却厉喝:“小抈,拿下她!”
老爷子必须要知道,这条漏网之鱼是谁,当一切都在他计划之内的时候,如果出现一个变数,这个变数会引发极为不稳定的后果,他必须要抓住这个人,控制住这个人,否则,不好收局。
抉月心急着老爷子的伤势,心急着方觉浅的危险,但是也不能不听老爷子的话,短暂地挣扎过后,便向那刺客追了出去。
老爷子心中算了算,过不了太久王轻候也该从宫里出来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立刻成型,他坐在路边,等着王轻候过来,交代他过去,他在这里等着朔方城大军。
现在,一切的人都归拢了。
这里的那里的,此方的彼方的,都在慢慢回到这一切开始的原点,祭神台。
今夜的时辰似乎过得特别特别慢,时间好像赖着这个黑夜不肯往前走了,怎么熬,怎么耗,怎么等,都见不到东边的朝阳白光。
似永不会散去的黑幕无休止地笼罩着祭神台,王轻候从天而降抱起方觉浅,柔声对她说,后面的事情交给自己。
抉月追杀刺客至很远的地方,终于追得刺客力竭,越跑越慢,眼看就要拿下。
老爷子与他的旧卫大军会合,与卢辞无声地点头问好,不将关系揭破。
虽然天未亮,但局势却在走向明朗,终于大家的底牌都交完了,剩下的就是明目张胆地,堂而皇之地,光明正大地,硬碰硬了。
祭神台上当王轻候质问鲁拙成如何解释城外三千人时,鲁拙成就知道,他被釜底抽薪了。
那么在最后的对决之时,他的输,已被早早写定,无可翻身了。
这才是他面色骤变的原因。
那三千人是什么人呢?
希望你还记得,三千神墟刺客之外,还有巫族三千人。
当时王轻候问孟书君要了巫族这三千人,送来凤台城,说服他们的理由再简单不过,他们是来凤台城搞神殿的,是出于这个原因,他们才愿意来扮作奴隶的。
按着原计划,这三千人应是在祭神日怒吼而起,向祭神台上所有的神殿中人发难。
但是,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减少他们的损失,且能给神殿造成更大的损失呢?
他们是不是会选择另一种方法?
我们永远不该低估人的劣根性,也不能低估利益好处的巨大诱惑性,大多数人,是拒绝不了诱惑的,根植于骨髓里的劣根性会让我们自然而然地选择更有利于自己的方式,而所谓道义,守信,重诺,这些东西本就是奢侈品,轻易不可得。
身为神墟大长老的鲁拙成神使,给了巫族的人这个办法,在半道上就开始游说,硬生生地将原本是王轻候他们的人手,拉到了自己手下,化作了自己人。
他干这事儿倒也是挺顺手的,借着王松予与王轻候的计划,活生生把原本很简单的一个破坏计划,搞得这么满城风雨的,几乎牵动了凤台城所有势力,且让每一个势力都没有落得好下场——殷朝是要排除在外的,这是他想保护,想扶持的力量。
所以,那巫族三千人,未死未伤,只是与鲁拙成达在了共识,他们等在某个地方,等到某个时辰,那个时辰应该是鲁拙成掐好了的时间,是可以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的时间。
这些人便会潜行入凤台城,包围祭神台,除殷王与殷安外,凡在祭神台上之人,不问身份,不问姓名,一律格杀!
要当着满城百姓,所有信徒的面,将神殿中所有最重要的人,一夜杀尽!
若要问,为何他不早早让这些人进来,原因就很简单了。
如果早早进来,以方觉浅那彪悍得让人发指的战斗力,她全盛之时,不说屠尽巫族三千高手,保得神殿中人不被斩杀殆尽,却是绰绰有余的——那时候,方觉浅在被鲁拙成反复设局的时候,可未必会一直与鲁拙成站在一起,对神殿痛下杀手。
至于王轻候他们是如何未卜先知的,也不是很难,剑雪与白执书二人,一个藏身于神墟刺客中,一个潜伏于巫族大军里,两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小可爱,小傻子,其实用处大着,若没有他们,王轻候与王松予这对父子,必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信息的及时,提前的预知,是何等的重要,故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说法。
如今,众人便是眼睁睁地看着三千巫族人,脸上涂着他们标志性的黑色图腾,“潜行”而入,真像是一场拙劣的表演,他们还真以为无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