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衍一个星期的出差变成了两个星期,后来又推到三个星期。这方雨倒并不惊讶,anthony不是个善解人意的老板。其实她也不是着急想让李定衍回来,偶尔想起他临走前的求婚,自己也不知道该是如何继续往前走。他离得越远,她心底反而平静,只觉得一切还是像以前一样,什么不需要改变。
b&g与顾氏就颐信地皮的官司正式递交给了法庭。
一个是欧洲的跨国大公司,一个是国内商政巨头,记者刚得到消息的前几天,报纸头条铺天盖地一样地报告。外国的媒体也作了特别报告,煞有介事地分析了一便中国政界对于外国投资的种种限制策略。而国内的说法大都是官腔,责备外国企业无视中国法规等等。
其实两边论点都是老说法,不过是借机造势,多卖几份报纸。然而颐信内部的气氛还很紧张。说是为了块地皮打官司,其实人人都立时明白大公司收购在即,胜的一方将是颐信将来的主人。于是各层人物都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选错了边将来地位难保。方雨算是颐信的老员工,却是以b&g代表的身份回国,于是位置格外尴尬。台面上面、下面的流言蜚语都是针对方雨而来,还好有胡蕊帮忙挡一下,逐渐也显得力不从心。方雨这么多年做过很多合并计划,哪怕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能做到很好,然而第一次回国工作却进展一再受挫,向前走一步便要向后退三步。
工作不顺心,周末也没了动力做公事。正好碰上顾振文去了国外做讲演,便难得去陪陪母亲。
冬日的a市有种凋零的美丽,好似无数繁华散尽之后的静谧素雅。阳明山上盘山路延伸至海边,方雨帮母亲提了些东西,跟着她一起在海边散步。母亲这些年生活得开心,身体精神都好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忧郁清瘦,说起跟顾伯父旅游的经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母亲说得开心,方雨便静静地陪着。
走了一阵子,母亲突然提起,“前一阵子,你爸爸给我打了个电话。”
方雨走在后面,愣了一下。
“你……还跟你爸爸联系吗?”
方雨轻轻地摇摇头, “他说了什么?”
“别紧张。他不是打电话来跟我吵架的。他跟我说了说他的近况。说是退休以后没有事情做,打算要开个餐厅。我觉得这倒也好。你顾伯父说现在餐饮业发展得快,说不定真能让他弄出个名堂来。他还顺便提了提,似乎找到了新的对象……”母亲颇为感叹地叹息,“我们这辈人当初像赶时髦一样地‘自由恋爱’,其实多少人最后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想一想如果他当初找的不是我,而是更加会持家的女人,或许今天一切都不会不同。”
走得累了,母女俩人便在海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傍晚时分的落日在远处透过薄薄的灰蓝色天空,有种透明而寒冷的静谧。海风冷凉,灰色的天空一望无际,椅子上还有几张被人遗留下来的报纸,在风中哗啦啦地掀着。方雨拿起来低头一看,刚好看见头版头条的顾氏新闻,旁边还有一张顾江城的照片,背景其实很模糊,却依旧能够分辨出那男人好看的轮廓。
国内的报社一向忌惮顾家的势力,这一次却有胆子登了些内幕,顾江城的几张照片也放了上去,引得坊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女性阶层片片痴心,连颐信的女职员也整天捧着报纸读得津津有味,忘记了合并在即的命运不定。
“工作上......是不是不顺心?妈妈不懂这些事情,不过你们公司跟顾家的纠纷我也多少丛你顾伯父那边听到了一些。”
方雨低下头去,把报纸放在一边,“对不起,让你难做了。其实我也不想,不过是老板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
“没关系,你顾伯父不是那样公私不分的人。你该怎样做就去做。妈妈相信你的决定。”方母回过头来,叹息着说:“妈妈觉得没有做到母亲的责任,小的时候没有保护好你,长大了又不知道该怎样关心你,甚至还要你为我操心。小雨呀,你独立好强,样样事情都做得比我年轻时候要好,定衍也是个不错的对象,可是妈妈总是担心......”
方雨站起身来,面对母亲笑,“妈,以前我单身,你一直唠叨。现在他求婚了,你怎么还在担心?”
“妈妈以前是劝过你早点安定下来,可是婚姻这种事情还是要慎重考虑,你考虑清楚了?”
海边风大,吹得她发丝凌乱,方雨靠在石栏上,伸手把长发揽在耳后,然后转过身去遥望远方天海交接处的落日,轻轻地“嗯”了一声。方母没有听见,不过没有关系,她心里也知道,那个回答不过是说给自己听。
圣诞节前几天,李定衍回来了。方雨去机场接他,只见他消瘦了不少,想是工作紧张,而食物也吃不惯,方雨心底不由更是内疚。
回程的路上经过城市东部新建的小区,只听李定衍在旁边突然说:“以后买房子,这边还不错。你喜欢吗?”
方雨愣了一下,往窗外看去,只见漂亮的别墅整整齐齐地排列开来。他出差的这一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想该怎样回答他的求婚,其实像他这样聪明的男人,只是提起了房子的话题,意图便很明显了。
方雨咬了咬嘴唇回答:“嗯。很新的样子。”
“就是离学校区远了点。你以前是启明附中毕业的吧?以后要孩子也去那边吗?”
“说得那么远。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