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武柏也是心思聪颖的人,顺着时若闻的话继续道:“所以现在不必查什一堂,而应当查报信的人,查到他,其实与查到什一堂是相当的。”
这些事情并不难想,只是董武柏心思一乱,若无人从旁指导,就再难聚拢起来。这种官员时若闻见的并不少,并非他们无能,而是见得太多,顾虑也多,事实上,就算没有时若闻,只需一夜,董武柏想得到的不会比时若闻少。
时若闻点点头,正色道:“我接下来要与董大人讲的,希望董大人记下,但只记在心里,对于旁人而言,我从未讲过,你也未曾听闻。董大人,可行?”
董武柏犹豫再三,最重还是答应下来。
时若闻讲道:“我要说的事情,与董大人要查的,也有关联。什一堂是巡捕司每时每刻都想着铲除的,这一点无须怀疑,倘若以我一条命换什一堂的一丁点线索,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这么多年来,什一堂在暗中搅动风云,巡捕司又何尝不是在布局筹谋。董大人,巡捕司查了这么多年,查到有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或许可以帮到你。”
董武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听到的,或许是这个国家最隐秘的部分,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带着一丝窥探的乐趣和没由来的心悸。
时若闻沉声说道:“巡捕司始建于太祖皇帝时,那时并不如现在这边耳目遍布天下,后又经太宗皇帝扩建,才有了今天的规模。什一堂最初做的第一件案子,世上除了参与者,再无人知晓,什一堂开始于何时,也没人清楚。巡捕司明察暗访多年,追着一条偶然得来的线索,才大概知道什一堂的‘年纪’。董大人不妨猜一猜。”
董武柏摆摆手,“这哪儿猜得出来。时大人请继续吧。”
时若闻于是点点头,继续道:“巡捕司和大理寺关于什一堂最初的记载,是太宗圣德年间,但已知的什一堂最初活动时间,或者说疑似什一堂的活动时间,是太祖天观年间。”
“天观?”董武柏只略一推算,便大惊道:“那岂非建国之始!”
时若闻亦露出凝重神色,“不错。什一堂的历史,或许始于开国,至今恐怕近百年了。”
董武柏紧紧盯着案上的卷宗,给出一个更准确的数字:“八十六年。”
时若闻点点头,“这事确实有些骇人听闻。太祖年间肃清江湖、签订盟约,太宗时期又有突厥南下,江湖与朝廷共事,这两桩大事件都没有让什一堂露出半点马脚,这份隐秘,世上大概无人能出其右。”
“查出这个时间后,巡捕司就转而收集一些过往的秘史野闻,试图找出某些关联。在一段时间后,我们查出了一件事情。”
话到此处,夏然而止,董武柏连忙问道:“什么事情?”
时若闻只是默然,静静地看着董武柏,许久,才叹一口气,“董大人,我本不该与你讲这些,但朝中官员少有像董大人这般清正,故而才告知。请董大人,务必替我保密。”说罢,也不待董武柏表态,便沉声说道:“什一堂在太祖年间,疑似与诸反王相交,尤其是东海王,隋延平。”
董武柏大惊,几欲起身,坐立难安。时若闻继续道:“巡捕司认为,隋延平,只怕就是什一堂最初的主宰者,而什一堂,或许是隋延平遗留的尾巴。”
董武柏一时不知如何答话。隋延平本是太祖情同手足的好友,却在天下初定时勾结匈奴,在东海一带起兵谋反,一时间江南战火连绵,百姓流离失所,突厥趁机作乱,内忧外患之际,又有前朝遗孤老臣打出旗号,一时之间中原危在旦夕。若非及时平定,只怕也没现在这幅光景。
此事被太祖引为心头至恨,永不释怀,朝中再无人敢提。到了今日,若非董武柏熟读经书,又遍览律令,只怕也不知道。
而他忽的想起,大理寺内,似乎便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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