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嫣也不知道自己昏了多长时候,只记得她做了很久的梦。
梦中许多年的时光迷迷蒙蒙,在眼前如走马观花,眼前缭绕的,时而是师父懒散而洒脱的笑容,时而是沈昀温文而落寞的神色,耳边响彻的,都是他清远寂寥的笛声。
然而醒过来的时候,她并未如愿见到怀照。
仿佛遇见沈昀,只不过是一个梦。梦醒了后,便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毫无预兆地跃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眉毛、白胡子的脸,却是百草仙,见她睁开双眼,笑得满脸皱纹好一片花团锦簇:“沐丫头,你可算醒了。”
程屏蹿出来,眉花眼笑道:“沐姐姐,你昏睡了好几日,可急死我了!”
沐嫣一怔,旁边抢过来一个少年,红袍玉带,姿容华美,笑道:“嫣嫣,你醒啦,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她更发怔道:“苏小侯爷?你怎么也来了天镜山?”
苏斐含笑不答,端过桌上的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试了试温度,盛一勺来喂她。
她不见沈昀在旁,想起昏睡前他曾说过的话,更是慌张,连问数声,苏斐终于叹了口气,缓缓将汤碗放下,柔声道:“嫣嫣,你此刻在京城,身处苏府。”
沐嫣四周一顾,见这间屋子装潢华贵,果是侯府,不由得奇道:“苏府?我怎么会到这儿?怀照呢,他在何处?”
苏斐微笑道:“他带了你,一夜之间奔驰千里,赶到京城,耗费功力过甚,我见他疲累之极,就点了他的昏睡穴,抱着他到东边厢房休息,此刻尚未醒呢。”说着惫懒心性发作,忍不住嘻嘻一笑:“说起来,怀照倒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我将他抱在怀里,当真别有一番滋味。”
沐嫣闻言,松了口气,顾不得理会他的顺口调笑,忙道:“我去瞧瞧他。”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不料四肢无力,刚立起半截身子,随即软绵绵地斜斜下跌。
苏斐忙伸手揽住,眉头一皱:“百草前辈,她身上的毒难道还未尽解么?”
百草仙瞪眼道:“小娃子胡说八道,老夫出手相救,哪还会有余毒?只不过那‘浮生尽’到底是天下第一奇毒,猛烈无比,毒性虽解,她却还要休养一个月,才能复原。”
苏斐颔首道:“原来如此。”
百草仙面露高傲之色,哼了一声,伸手按在沐嫣的手腕上把了片刻脉,捏一把冷汗道:“听闻‘浮生尽’是上古奇毒,果然了得,逼得老夫都要兵行险着,幸好将你救得活转。”
沐嫣感激道:“多谢前辈相救之恩,晚辈永世不敢忘怀。”
百草仙一愣,咳嗽道:“唔……唔……小丫头不必和我客气,你先休息罢,老夫还有事,且出去一会儿。”说着向程屏一招手,摇摇摆摆地转出门去,程屏恋恋不舍地望了沐嫣一眼,挤眼道:“沐姐姐,我先随师父去,过会儿再来瞧你。”
沐嫣喜道:“你拜了百草前辈为师?”
程屏笑嘻嘻地一点头,冲她挥一挥手,缀在百草仙身后,不多时便走远了。
苏斐笑着端起那碗鸡汤,问道:“姑娘,现在可肯喝点汤了罢。”
沐嫣自和他彼此挑明了身份后,两人少有如此单独相对的时光,见他落落大方,浑不以两人身世为意,抿嘴一笑:“小侯爷之命,不敢不从。”
一身锦袍的徐世子正进屋,闻言扇子一收,嗒的敲在左手心上,“哟”的一声,饶有兴致地笑道:“沐丫头今日倒温文,跟怀照去了半月,性子温柔了许多。”
苏斐喂她喝罢鸡汤,见她形容憔损,唤了两个丫鬟进来服侍她洗漱更衣,拉了徐世子出门。
两人并肩转过回廊,徐世子忍不住道:“老苏,可瞒过去了?”
苏斐一声叹息:“嫣嫣此刻初醒,被我和百草前辈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
徐世子抚着腰间悬的一块玉佩,沉吟道:“就只怕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顿了一顿,又道:“听说沐丫头是栽在北辰派的琉璃手上。”
苏斐目光一闪,秀雅的脸上掠过一丝冰冷的刻毒之意:“怀照冷冰冰的并不理会此女的死活,我已派数个高手前去,将她处理干净了。”
徐世子一怔,唇边笑意若有若无:“从前我见过琉璃,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要我杀她,倒真有点舍不得,竹喧,还是你果决得紧。”
接下来的一个月,百草仙每天都熬了满满一瓦罐的药来让沐嫣喝,那药又苦又涩,喝得她满口都是苦意,叫苦不迭。苏斐为让她欢喜,瞅着百草仙不备,每每偷藏了玫瑰酥糖给她吃,哄得她心花怒放。
云窈早知她实为自己的表姐,时时探望,这一日带了玉羡公主来,沐嫣见她已有了身孕,还来瞧自己,足见小公主一片烂漫,待自己出于真心,急忙庆贺道:“恭喜公主殿下。”
玉羡公主咯咯娇笑,挽住她的手道:“沐姐姐,你身子可好些了?咱们去花园里逛逛如何?”
沐嫣自解毒以来,始终闷在屋子里不得外出,此刻体力渐复,闻言喜道:“好!”
这日苏斐赴宴未归,无人阻拦,三人携手而出,三转两绕,来到后园,见满园奇花异卉,氤氲如云,许多春色争先恐后地涌入眼中来。
沐嫣道:“我许久没见到怀照啦,不如咱们去请了他一起来看花。”
云窈拉着一条繁花似锦的花枝,岔开话题,微笑道:“沐姐姐,咱们三个姑娘赏花,要沈公子一个男子掺合进来作甚?”
沐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