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唇角的笑容明灭不定,那笑容带了些兴味,带了些深邃,又带了些无奈,他说:
“那丫头,只怕从看到那些东西的第一眼起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她只是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罢了。哄两句,你以为她是那么容易哄骗的,若是那么容易骗早就好了。她是笨,却不蠢,在不该她机灵的时候她可机灵着呢,在该她机灵的时候……谁又知道她是不是在装傻。”
墨砚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钟灿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是在赞赏解颐姑娘还是在贬低解颐姑娘,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疑惑,问:
“可是主子,若是那一半落在了济世伯手里……”
“就是要他收在手里,既然他收下了,就说明他有另外一半。我原来也只是猜测,没想到传闻是真的。那东西在他手里会比在任何一个人手里都要安全。”墨砚抬起头,望着头顶被天井隔出来的一小方天空,唇角漾开一抹掌控一切的笑容。
钟灿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主子用来试探济世伯的一则计策,想了想,却仍旧有些不放心地皱了皱眉:
“但是上边一直在怀疑济世伯府,只怕等济世伯回了京,那秦二姑娘就要被皇上召进宫去了,若是皇家为了那个铁了心对付济世伯府,到最后那东西还是会落到皇上手里,主子岂不是功亏一篑……”
“那就要看秦泊南怎么做了。你以为他会是吃素的?他要怎么样才能既保得酌世伯府,又能保得住祖上传下来的秘密,我也很好奇。”墨砚冷冷一笑。
钟灿凝眉想了一想。小心翼翼地提议:
“主子,据奴才看,济世伯对解颐姑娘非常信任,不如主子想个法子将解颐姑娘拉拢过来,那样我们再想知道济世伯府的动向,应该就不用费吹灰之力了。往济世伯府安插人手虽然不难,但济世伯拒表面和善。却是个不易接近的,这么多年派去的无论男女。使劲浑身解数去接近,结果却全都失败了,但是解颐姑娘她却是个例外……”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墨砚一记眼刀飞过来。把他惊得浑身一颤,脑袋差点被冻掉,慌忙垂下头,把身板绷得直直的,不敢再说。
“你觉得她会为了我背叛秦泊南?”墨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笑容比天上的乌云还要密布,那眼神比万年枯井还要阴森,那声音连冤鬼夜哭都比他阳光,他似磨着牙。一字一顿地问。
事已至此,钟灿哪里不知道自己这是戳中自家主子的肺管子了。他发誓他是真有一颗忠诚主子的心,他也常常为主子出谋划策。只是这个主子自打遇见解颐姑娘开始,就对某些话题相当敏感,只要一个不小心踩到主子的心窝里,主子立马就会劈下一道阴雷,把他雷得外焦里嫩。
钟灿的脑袋都快低到脚后跟了,半句话不敢说。
哪知自家主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居然不依不饶:
“你说,若我真的要拉拢她。她是会听秦泊南的,还是会听我的?”
“……”钟灿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哪知他家主子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彻底魔怔了:
“你说,若是我和秦泊南同时遇险,她会更担心谁?”
“……”钟灿现在想踹自己两脚。
“你说,若是我和秦泊南翻脸,她会帮谁?”
“……”
“你说,是我更英俊,还是秦泊南更英俊?”墨砚抬头望天,幽幽地问道。
“……”钟灿已经快哭出来了,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秦泊南?论相貌,他顶多算是个中上之姿,因为容貌比不过人家,所以才一天到晚装谪仙,而我却潇洒倜傥,英俊无双;论年纪,他年过三旬,妻妾成群,连儿子都比我小不了几岁,我却风华正茂,妻妾全无;论文采,他一个看病卖药的,我好歹也是大齐国最年轻的状元,进过翰林院,草拟过圣旨,也写过诏书,现在还官居正三品刑部侍郎;论武艺,他秦泊南与我更是没有半点可比性;我虽不及他富有,但我好歹也是护国候的第三子,大齐国年轻有为的朝廷命官,让自己的女人吃香喝辣一辈子荣华富贵,将来再赚个诰命王妃,那肯定是没问题的,而跟着秦泊南,就算那济世伯夫人突然死了,也不过就是个草药堂的夫人,半点前途都没有。”墨砚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也就越想越觉得恼火,越想越觉得想不通不甘心,他冷冷地看着把头都快低到地底下去的钟灿,十分不爽地质问,“说,我到底哪里不如秦泊南?”
钟灿已经被他雷得一头的冷汗,自家主子为了体现自己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简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把济世伯往地底下狠踩。他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脑子一抽非要现在跑过来回报,等晚一些主子吃了饭高兴一些他再来回报,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现在可好,他的一句话竟引出来自家主子无限的幽怨,钟灿此刻恨不得引颈自裁喽。
“说!你哑巴了?!”墨砚显然越想越气愤,因此脾气也越来越不好,满目阴沉地盯着钟灿,阴恻恻地质问。
钟灿是满眼的哭丧情绪,一滴大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啪嗒落在地面上。他满脸的悲催,可是他再悲催也没用,因为自家主子正冷冰冰地逼迫他回答,并且他有预感,若是他回答的不好,他的小命今天也就在这里交代了。他咬了咬牙,努力斟酌着言辞,苦着脸,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主、主子,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