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德州,便是济南府。皇帝过处,沿途百姓道左相迎。是日,皇帝幸驾巡抚署中,观看珍珠泉。御书《三渡齐河即事诗》一章,令悬之署门,晓示臣民。之后出了巡扶的衙署去观赏趵突泉,御书“源清流洁”四字匾额,下令悬挂在趵突泉畔。又书“润物”二字匾额下令悬挂珍珠泉畔。书“学宗洙泗”四字匾额令悬省城书院。
玉儿听雅尔哈齐说皇帝写了多少多少东西送出去,忍不住乐,皇帝这种行为有点儿像留标记,凡走过的地方,必要留字留书,接见过的大臣,或赐字,或赐匾,或赐食或赐银……
“皇上真不容易!”这得写多少字出去呀。
雅尔哈齐笑道:“有了皇上的字、匾,这一家子的身份儿立马不一样,便是那匾吧,但凡人见着,就得下马,这才能显示出恭敬来,哪怕是皇子、贝勒见了,也都一样,莫能例外。这受了匾的,得沐皇恩,那身份儿在当地自是更受敬重。”
“受了匾的人家,如果为非作歹可怎么办?”
雅尔哈齐不以为然,“为非作歹,自然还是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只要有了真凭实据,一样治罪,这匾又不是前朝的丹书铁券,还能免罪不成?”
可是有了这种荣誉,让旁人行事时自然有所顾忌,可算是一个极佳的护身符,至少,用来打压别人的气势,是一等一的利器呀。
济南府所处是丘陵地带,济南城处在众山环抱之中,皇帝带着若干随从在城墙上进行在济南的最后一次视阅后回了行宫。之后,济南城门大开,南巡的先行骑兵从城里出发探路,行进于绵延的山丘之间,队伍翻山过河,穿过村落,之后,往逐渐高耸、险峻、雄伟的泰山进发。
先行骑兵回报后,皇帝起驾继续往南行,辛未。皇上驻跸长清县界首铺。
半夜,雅尔哈齐夫妻二人被一阵喧哗之声闹了起来,雅尔哈齐招了外面侍候的人来问,下人回禀是长清县城外一个村子着了大火,漆黑的夜色下,火光冲天,听人报起火之处火势狂猛,很是骇人。
“皇上那儿不知道是否会有差遣,我且去看看。”雅尔哈齐听到是起火,便掀被起床。
玉儿服侍着雅尔哈齐快速穿上衣裳。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转身拿了一个挂件儿戴在他脖子上。
“你行事谨慎些,切莫鲁莽。”不知道这是自然失火还是人为纵火有所图谋……
雅尔哈齐也不看媳妇儿塞了什么在他的衣领里,低头快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大步出了门。
玉儿想了想,让周嬷嬷把两个孩子抱到她身边来。
轻轻给孩子们掩好被子,孩子们躺在被窝里睡得小脸通红,就连换了地儿也没醒过来,玉儿忍不住轻轻点了点两只小猪的鼻子。竖着耳朵仔细倾听窗外的动静,风声,人声,马蹄声……之后,喧闹渐止,玉儿方闭眼假寐。
这个时代,都是土木结构的房子,一旦着火,人们靠着肩扛手提井水河水来灭火,火势一大便很难救下来。一处失火,基本上邻里都会遭殃。因此,火灾,在这个时代,是大灾。
过了两三个时辰,天亮了,雅尔哈齐的人不见回来;玉儿带着龙凤胎穿衣洗漱,收拾妥当,吃了早饭,还没见他回来;心不在焉带着孩子们玩儿到快中午了,还是没见着雅尔哈齐的身影……玉儿有些坐不住了,正要差人去打探,却见雅尔哈齐的贴身侍卫苏色顶着一张熏黑了的脸被丫头领了进来。
苏色打了个千:“夫人,爷让奴才回来给您带个信儿,昨夜着火的是县城南村,现在火已灭了,皇上还差爷办事儿,让夫人不须着急。”
玉儿松口气,人没事儿就好。
“你们爷可吃了东西?”
“贝勒爷忙得只吃了几块儿点心。”
玉儿想了想,回身快速装了一个大食盒,“这个带去给你们爷,让他别只顾着差事,这该吃的饭还得吃。他要是不吃,你回来记得告诉我。”
“是,奴才记下了,若夫人没别的事儿,奴才这就去爷身边儿侍候了。”
“你且去吧。”
既然知道雅尔哈齐无事,玉儿便放心带着孩子们说笑玩闹。
“额娘,昨儿着火的地方咱们去看看吧?”
玉儿惊讶地看着弘普,“怎么想去那儿?”
弘普想了想,“汗玛法说,草民百姓衣食短缺,儿子想去看看。”
合着,他想去看看另一种生活?大抵是听皇帝说过,他却全无一点儿概念,故而想去看看。
玉儿想了想,让孩子多看看也好,以免将来长成一个“何不食肉糜”的。
留了人守着,以免雅尔哈齐回来不知母子三人的去向,也担心皇帝突然起驾下面儿人不知去何处寻人。不过,估计今天是走不了啦,平日若要起程,早已有动静了。
南村离县城并不远,玉儿领着龙凤胎,带了好几个侍卫同行。一路见得人群并不惊恐,想来也是因为火已被扑灭了。马车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地界儿,也不用再找,空气中的烟尘还未消散干净呢,玉儿想了想,拿了块儿面纱捂住头脸,要给龙凤胎也捂上时,龙凤胎都不乐意,玉儿也就罢了。
下了车,站在路口,但见远处一片焦黑,自那焦黑之处还传来阵阵哭声……
龙凤胎想要走近一些,他们生长在王府,去过皇宫,跟着玉儿回过伊拉哩府,所见俱是穿金戴玉的贵妇、身份高贵的皇室宗族,就连侍候他们的奴才也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