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王继位,大赦天下,父王被追封为恭硕亲王,身为遗孤的我被封为和颐公主位比诸侯。母妃虽也领了大批赏赐,却在三年丧满后,住进静慈庵,远离俗世一心供着观音菩萨。这偌大的王府竟只剩了我一人。
凌叔曾是父王手下一员大将,功勋卓卓,却推辞了今上的高官厚禄,屈就在这煦王府做了个管家。凌叔在战场上是把利剑,打起算盘来也像模像样,将阖府上下治理的妥妥帖帖。想必也是如此,母妃才能如此安然的超脱世外,反正我只能这么理解。
菱月进门时我正出神出得忘我,冷不防就被她一个尖叫吓了一跳,只见她不分由说地将我拉离了窗口,边关窗户边唠叨:“公主,这大雪天的怎么还趴窗户上,万一冷着冻着了,凌总管可是要剥了奴婢的皮的。”话间又将我的手温试了试,瞧见手里的暖炉时刚要松口气,却发现我面上冻的通红,气又吸了回去:“怎的跟冰块似的,”说着把手搓热了捂在我脸上道:“过两日就要给王妃请安去了,可万不能出什么事,不然奴婢又该挨训了。”
自母妃入了佛门后,我每隔一两月便要去那清净地叨扰三两日。虽然母妃看我跟看旁人没两样,基本看不进眼里,可我仍雷打不动地去。初时还因母妃的冷落偷偷抹眼泪,现如今已能泰然地摸把瓜子在她身旁听她念念经、打打瞌睡,很是和谐。
菱月见我一直不说话反而安静了下来,问我:“此番去静慈庵可有想好带什么东西?再有几日便要过年了,可得好好想想。”
我闲着无聊便用手扇着兽炉里的檀烟玩,“无所谓了,母妃是世外之人,对凡尘之物都不感兴趣,你若是想投其所好,找几本孤本经书最好。”
菱月叹了口气坐在我身边道:“公主每次都这般无所谓的模样,可带给王妃的起居用具都样样过眼,细心挑选,何苦来着?”
我伸了个懒腰道:“毕竟生我血躯,养育之恩,无我可有母妃,可无母妃便没有我,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管母妃认不认我这女儿,也无法改变我是她女儿的事实。”
我说完觉得有些口渴,正想叫菱月给我杯茶,却见她两眼红红,忙道:“打住打住,我就说些事实,大过年的千万别哭,坏彩头。”
听我一言后菱月果然将眼泪压了回去,不过看我的眼神依旧像看天下第一可怜虫。
我立马打发她去端茶水。
午饭时我同凌叔申请,可否在午饭以后便启程去静慈庵,我听说庵后的梅林凌寒欲开,想去多住几日。
凌叔不同意,说积雪太厚道路被封,行路坚难,此时出行是不可取的。
凌叔很少驳回我的要求,一旦反驳那便无可商榷。我只好作罢,循规蹈矩地在账房蹉跎了一日直至入眠。
我在入眠前见蜡烛爆了个灯花时就该预感到,今夜定当是非同寻常的一夜。可睡前并未有此觉悟,直到再次睁眼时这感悟方才姗姗来迟。
我睁眼之时,所见皆是一片黑茫,黑影重重,像是个树林,厚厚的雪地反射着月光,冷泠泠的。我想了一想还是十分确定,我在洗漱后就钻进了被窝,此时之所以在这大雪地里那肯定是做梦。而且手脚也察觉不到,身上还裹着大棉被,棉被外头绑着拇指粗的麻绳,我闭上眼含糊道:“没错,确是在梦里。”
猛然间一股寒气袭来,吹起我耳边的长发,我大叫一声睁大眼。泛着寒光的剑尖近在咫尺,沿着剑身往上瞧见一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唯有双眼清亮。那人不耐烦道:“现下可醒了?”
我连连应道:“醒了醒了,大侠手下留情,凡事都有商量。”心里却骂道拥有一双好看成这样的眼睛的人怎么能是绑匪呢?可他的确像绑匪似的拿着剑指着我,还把我扛肩上,往一边的茅屋里走。我缩在被子里将吃进嘴的头发又吐了出来,屈辱又悔恨的想:早知今日,我平时就该一天十顿,长个二百斤,我砸不死他!
但一看近在眼前的茅屋,只得清泪两行,救命呀凌叔,我被绑架啦!
进屋后,绑匪将我丢在一边,打开火折子,点好了桌上的蜡烛,又自顾自的去生火。我伸出头哆哆嗦嗦地发现这个茅屋竟然很是眼熟,有点像……
料想我与这梅林的缘分应当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下午方才被驳回的提议,夜里竟给实现了。这分明是我与长越藏了六七年的秘密小屋,就在静慈庵后山的梅林里。当时第一眼瞧见这茅屋时只觉得有些破落,也没觉得会命丧于此呀,真是天意难测!一看绑匪刚点的蜡烛还是我买来搁这备用的,难测呀难测!
我心灰意冷了老半天,绑匪才开口道:“你可认识宋长越?”声音倒是极好听的,不像他干的这些事。
我听到长越的名字时,脑子顿了顿,这种情景下问的怎么也不可能是朋友吧。长越你个王八蛋,哪里惹来这么个武功高强的死对头。能从凌叔布防的守卫中劫人的,武功绝对高深莫测,估计凌叔来了也得费点劲。完了,想全身而退是不大可能了。
绑匪见我不回话,作势要起身,我立马大喊:“认识认识,就是不熟,和他在静慈庵里见过几面。”
绑匪从怀里掏出个玉佩丢在我面前,白玉,上面图案是朵海棠花,长越十七岁生辰时我送他的。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