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督头似信非信,见天怒法师这番态度模棱两可,一时也揣度不透,见法师这急着要走的神态也不好再多问两句,只好送他出营。
入营约有一月,落隐每日只是在城楼值守,除了晨起早饭后随同骑士营一同出操约摸一个时辰之外,再无别事可做,一天当中的大部分光阴便在倚靠城墙的傻傻站立中蹉跎而过。
这城楼值守不可打盹,不可喝水,不可随意走动,更不可蹲坐,必须时时刻刻留意着周围情形,对于正值少年心性的落隐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地精神折磨。这才刚过一月,他便觉得倍加煎熬,日日难挨。这日,他手握着一杆长戈,立在城楼东头,遥望着正午明媚日光下看不真切的远处山岭,回想起在渔村的自由自在的日子,每日睡到日晒三竿,没事下海捉捉虾摸摸鱼,好不惬意,便忍不住哀叹了一口气。
同他一起,立在另一侧看哨的一名少年,名唤尤岂若,见他唉声叹气,无精打采,便问道:“落隐兄弟,何事如此沮丧?以至于哀叹不止?”
落隐转过头来,一脸苦闷之色,缓缓道:“原本我以为入得这军营来,能每日修行武功,习练法门,却不曾想只是日日在城楼上站岗放哨,也无人教授我一星半点的拳脚或是术法,实在是空虚无聊之极,索然无趣,白白浪费年华。”
尤岂若听后,便笑道:“你这才来一月,便如此大惊小怪,嗟叹不已,我都来了快一年了,至今也只是站岗放哨罢了。”
“既如此,只是徒耗岁月,何必再此蹉跎,不如回家逍遥自在的好。”落隐一听,便莫名涌上一股憋闷之火,将那手中长戈往地上一扔。
“切莫如此。”尤岂若赶紧跑过来拾起长戈交回到落隐的手里,随即四下里张望,生怕惊动了巡视的护卫队队长,又开口:“千万不可胡来,军中规矩严苛,若被巡视的看到了,要以玩忽职守之罪论处了,到时可少不了罪受。”
“日日像个雕像一般站立于此,也是活罪。”落隐没好气地回道。
“你有所不知,所有初入籍者,骑士也好,法师也好,都要经过这么一年的磨练,目的就是为了磨砺心性,增长心智,若只是这般也熬不过,便会被淘汰出营,学不到半点本事。”
“......”听闻此言,落隐便默不作声。心下却在想,父亲落水寒好不容易才将自己送进营来,若是就这么淘汰回去了,不仅自己没有脸面,也负了落水寒的一番苦心和期待。便转念一想,既然如此,这营中人人都是如此经历过来,我便无论如何也要咬牙撑下去。话虽如此,落隐一想到这漫长的一年遥遥看不到头,便又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这又是为何?”尤岂若疑惑道。
“也罢也罢,只是这磨砺之法,愚蠢至极,徒劳无益,不免可笑。”落隐耸耸肩道。
“怎么能如此说?”
“我等血气方刚少年,正是精力充沛兴致勃勃之时,却要枯站于此,久而久之,我看心性未必磨砺,倒是会被折磨得了无生气,到那时,已无壮志,皆也不过是庸人而已。”
“此乃营中规则,必有其理......”尤岂若说到。
“呵,其理何在?说到底规则也不过是人定的,我看定这规则的人,必定是个冥顽不化墨守成规的老顽固。”
却不料,此刻张牧沙正领着几个月光骑士从城楼此处下经过,刚好听见落隐的话,便厉声喝道:“是何人如此轻浮,竟在此抱怨?”
语毕,张牧沙便转身带着月光骑士们登上了城楼,来到哨岗处的落隐和尤岂若身前站定,那气势,好不骇人。落隐二人吓得不敢吱声,老老实实站立得笔直,只是看着前方,也不敢拿眼瞧张牧沙的面庞。
“是何人口出狂言,竟敢诬蔑军中训练之法?”张牧沙问道。
落隐和尤岂若二人皆不吭声,只是脑门冒汗。
“既有如此傲气,方才敢大放厥词,此刻却胆小乖张,如此没骨气,我看也无甚前途。”张牧沙冷哼道,目光扫过落隐。“没人承认,便一道受罚,来人,把他二人拉到校场,不吃不喝,曝晒三日。”
落隐咬咬牙,立马道:“禀督头,方才口不择言之人是我,与尤岂若无关,我愿受罚,但求不要祸及无辜。”
“哼,算你还有点骨气。”张牧沙冷笑了声,随即朝身后骑士吩咐道:“来人,把落隐给绑了去,吊在那校场之上,以儆效尤。”
语落,落隐便被两名月光骑士给架着抬到了校场上,绑了双手吊在那平日训练黑豹所用的旗门之下。一时间众人好奇,不少人围观,不知此少年因何事而受如此重罚。
恰逢天怒法师前来寻张牧沙商议军中要事,途经校场,忽见人声嘈杂,便走入围观人群中张望。一望却瞧见落隐赤着上身,被绑了手臂吊在那高高的旗门之下,顿时大为惊讶,知道定是落隐触怒了张牧沙,才会被罚如此,当下心里便一片焦急,生怕落隐年少体弱受不得罚而出差池,万一有个好歹便没法向落水寒交待,但此刻他却又不好擅自徇私,便急匆匆离了校场,直奔张牧沙的骑士左营内院而去。
法师到达骑士左营的内院时,张牧沙正在兀自饮酒。张牧沙见天怒法师一脸焦急走进来,忙起身相迎,手里却还提着那壶酒,带着微醺笑道:“法师大人,何事如此愁眉苦脸?”
“你还有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