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栀一把摇醒青岚,抓着尚在打呵欠的小丫头将她拖下榻,捞起衣裳就往她身上套,着急道:“快醒醒!着火啦!”
听说着火,青岚一下清醒了,带着哭腔惊呼道;“啊!在哪里!那怎么办!”
秦香栀听得外头噼啪声大作,窗户纸里透进的火光越来越亮,也不知那火烧到了哪里,离这座老屋子还有多远,但这园子里满是树枝枯藤,一旦烧过来,她们二人便无处可逃了。
青岚手抖得根本穿不好自己的衣裳,手忙脚乱中还要给秦香栀穿衣裳,秦香栀已顾不得许多,从她手中抢过白日里刚换下的新衣裳往水盆里一浸,捞起来抱着,拽着青岚就往外跑。
此时天寒风冷,秦香栀穿着寝衣冲出门,不禁打了个哆嗦。再向火光处张望时,秦香栀才稍稍松了口气。
有火光处离这里尚远,而且,与其说是燃烧的火,倒不如说更像连成一片的火把,像是在包围什么似的。马蹄声和人声也是从那边传来的,甚是杂乱沉重。
青岚吓得直呵气,低声问道:“姐姐,怎么办?”
秦香栀远远望了一会儿,丢掉手中湿衣裳,果断道:“走,先藏起来。”
两人拉着手往火光处相反的方向向后跑去,可刚跑出老屋没多远,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喝道:“别跑!”
青岚一个踉跄爬倒在地上,秦香栀急忙把她拉起护在身后,回身惊疑去看。
只见一个佝偻黑影正在树丛中向她们挪移过来,秦香栀警惕,接着松口气道:“婆婆,你怎么在这儿?”
青衣老婆子身上尚挂着树枝树叶,发丝散乱,显然不是从大路而是从树丛里悄悄过来的,秦香栀心中一动,问道:“镇国公府怎么了?”
老婆子虽模样狼狈,气势却丝毫不减,凑近她,一把抓住她低声道:“走这边。”说罢攫着秦香栀的手腕,转了方向,往东北方走去,口中喃喃道:“方才那条是死路,外头就是围墙,你们逃不出去的。”
顿了顿又轻轻说道:“镇国公府被抄了。前头人都给抓起来了,还好你们住得远。”
秦香栀大惊,欲要再问,老婆子嘘声叫她不要再讲话。青岚一直竖着耳朵,这会儿她也听见了,外头那些马蹄声和人声有一部分已经进了园子,四处踏行,说不定是在搜索园子里头还有没有人。
青岚发抖,不住掉眼泪,使劲憋住喉咙不敢抽噎出声。秦香栀紧紧拖着她,脸色苍白,脑中嗡嗡乱响,一时什么主意也想不起来了,只得随着老婆子发狠拽着她往前跌跌撞撞地走。
她们时而离嘈杂声远一些,时而又近一些,不得不经常蹲伏下来躲避人声,安定心神。
不知走了多久,老婆子终于放开她几乎已被捏断的手腕,秦香栀定睛一看,这里正是前日她们进来园子的那扇小门处。
她脑中终于清醒了些,深深呼了口气,低声安慰青岚道:“莫怕,马上我们就逃出去了。”
青岚抱紧她拼命点头,差点扭了脖子。
老婆子快步上前,从怀里摸索出一把钥匙,稳稳地插进门锁,开了门。回头道:“快走!”
秦香栀颤声道:“婆婆你呢?”
老婆子道:“我是管家婆,跑不了的。”
秦香栀失声道:“婆婆!”
老婆子呸了口唾沫道:“快走罢。这镇国公府早就烂透了,迟早会有这一天。你们本无辜,又还年轻,就不该被卷进来。”
秦香栀不觉落泪,拉着青岚朝老婆子真心实意地,深深福了一礼,哽咽又叫了一声:“婆婆!”
老婆子转过头摆摆手道:“快走罢,走了我好锁门。”
青岚呆呆傻傻地,忽然叫道:“婆婆,一起走呀!”
老婆子几乎要发火,恶狠狠道:“快滚!”
秦香栀拉过青岚,再福一礼,再不多说,抓着青岚踏过了小门,还未回头门便被咔嚓锁上,一转身已不见了老婆子,只有周围冰冷冷黑黢黢的墙壁。
今夜无月,星光黯淡,天空乌压压一片,风声沉闷,似有风雨欲来。
那些嘈杂声被锁在了小门内,现在周围一片寂静,青岚大气不敢出,只紧紧搂着秦香栀的胳膊。
秦香栀看向小巷出口,心中盘算着躲在这里不是个办法,倒不如先走出去,捡一条僻静的大街向外走,避开镇国公府前街。
那条前街数年前她曾和娘亲一道去过,还记得大致方向,只要不向那边走,大概就没有问题。
秦香栀不明白镇国公府怎么忽然就被抄了,不过眼下稍微脱离困境,她心中一股快意顿起,还带有一丝小遗憾:若如此颠覆镇国公的人是她就好了。这么一想,又觉得对不起带她们出来的婆婆。
秦香栀心中为这些虚无的事情纠结烦恼着,自己也觉着好笑。
小巷不算长,不多时她们便临近大街。青岚期待地看了秦香栀一眼,眼中还挂着泪花。
秦香栀拿脑袋蹭蹭她的小额头,心中狂跳,手死死攫着衣摆,两人奔跑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冲到大街上去———
“铛”一声,一丛刀剑猛然从小巷口两边交叉伸出,直掇掇捣向她们面门!
青岚尖叫,香栀惊呼,两人一起向后摔倒在地,胳膊手臂都磕破了皮,却顾不得痛,只盯着眼前抻过来的不知多少尖刀利剑。
青岚哇地大哭起来,秦香栀搂着她让两人不至于抖到完全倒地,饶是她拼命强装镇定,也忍不住落了泪,只是拼命咬着唇尽力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