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江南金陵裴府,几骑骏马扬尘飞奔而来,裴明远翻身下马,一把将还未能下来的裴昭揪了下来。那裴昭委实在北地也吃了苦,这方又是卖着惨,如同一只小鹌鹑一般战战兢兢的。他昔日是嚣张跋扈的富家公子,如今这般模样教人看了委实……委实觉得可怜。
裴明远却不受他这蒙蔽,冷笑一声揪着他的前襟将人往的府里头去。“叫家里所有人都去辉堂!”
那接话的仆役为他的气势所震,只能是硬着头皮问:“敢问二爷是为了什么事要……”
不等这人将话说完,裴明远便咬牙切齿的回道:“分家!”
这二字叫在场众人都大感吃惊,便是裴昭也从未听过这一路上裴明远说过半个字的要分家。“二叔!为何……为何要分家?!”
“哼,难道要整个裴家给你陪葬不成?”裴明远冷着脸的喝道。
而裴昭心中惶然不定,先前在北地他见裴劭时常出入吴善谦那,便以为这事已经解决了一多半,哪里会知道……竟到了要分家撇他的地步?
“祖母还在!祖母还没放话,二叔你怎么敢提分家的事!难道不怕祖母动气?”这时候,裴昭见裴明远态度坚决想不出半点对策来,竟是搬出了老夫人出来威胁裴明远。
裴明远哪是能让他威胁的人,气头更甚,“等过会,你央着你祖母看看,看她肯不肯带着你一块过!”
“……”裴昭当即白了脸,叫裴明远的这话震得浑身发寒,还未叫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提着继续那前去了。他往日最重体面威风,这时候真是在下人们面前将所有脸面都丢光了,这心里头自然对裴明远更加深了切肤之恨。
等到了辉堂,裴明远只将人重重的往地上一摔,自己则站在“德善厚福”的牌匾下,铁青着脸负手等着人来打。
裴昭这一跤摔得十分吃痛,忍着怨恨要起身,哪知道才露出了半点那意思就让裴明远喝道:“孽障!你还敢起身!”
这外头探头探脑的站了几个丫鬟仆役,却无人敢进到里头的来。头一个听了消息匆匆而来的是裴家老四裴明德,他早就收了消息知道这两人今日要回来,故而也算是故意停在家里头候着的。他总想着背面的事叫他这二哥和裴劭去了一趟,该是解决了,如何想忽然听见人回报说裴明远拉着裴昭去了辉堂要分家。
裴二爷进去大堂,皱着问道:“二哥这是做什么,才刚回的家怎么就……”他将话只说了一半,并未叫后头的全都言明了。
可裴明远却接了起来,“分家。”他朝着裴明德冷笑了一声,“怎么四弟连说这两个字都要回避的吗?”
“二哥!”这仿佛是触及了裴明德的短处,当即大喝了他,转而又颇是痛心疾首的开口道:“这好端端的又是哪一出?母亲都还健在,她老人家都还没发话,如何扯起了分家的事了?”
“好端端?”裴明远复述了他的话忽而一笑,骤然之间眸色当中聚满了戾气,“怎么四弟还在我面前装傻,裴家已是风雨飘摇中一艘随时能被掀翻的小舟,数百人随时都能被送掉性命。如此紧要关头,四弟真是好个‘好端端’三字!”
这话将裴明德堵得哑口无言,嗫喏着双唇不知如何是好。他目光往下一沉,看见先前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裴昭竟这时候将充满了期异的目光瞧着自己。裴明德紧缩了眉头,恶狠狠的朝着此人身上踹了过去,恨声道:“都是你做的那些好事,如何还不求着你二叔宽恕了你去!”
裴昭猝然一怔,只等瞧见了裴明德眼神中的另外一重意思才忍下了怨气朝着裴明远的方向磕头。哪料到裴明远这时候往旁边退了两步,根本没去承受裴昭的这响头。他一抬头,正看见叫丫鬟搀扶着的进来的大嫂裴林氏。
裴林氏前阵子因为裴劭失踪而担惊受怕缠绵病榻不得好转,后裴劭不知从哪寻来的药膳汤调理才稍稍恢复了些许,可谁知道刚回来的裴劭又径自出了远门不算还没同家里头交代一声裴林氏听人说是二老爷回来,便自然而然的想着裴劭也应当跟着一块回来了。可万万没想到,她这打量了一圈没瞧见自己儿子。
裴明远将人迎着往旁边的圈椅前去,收敛了戾气道:“大嫂,你身子骨不好,先坐在一旁听。”
裴林氏咳了两声,用帕子掖了掖嘴角,这才正正经经的看了堂中的情况。这一看之下倒也没觉得多少震惊,当初她劭儿的不在裴家产业交由裴昭打理的时候,她便猜到这人以后会出纰漏。裴林氏这时也不多话,静静的坐在那。
倒是裴四爷裴明德有些的站不住了,对着站在那巍峨不动的裴明远道:“二哥,你这又是何必,即便是要分家,总也要等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了才好。”
“哪里还有什么商量时间!”裴明远朝着他冲道,“只怕晚上一两个时辰,京中的圣旨也就要下来了!”
裴明德悚然一惊,再仔细想想又觉得这裴老二是在唬自己!他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了一趟北面还没将事处理妥当。裴明德张了张口想要出生疑问,这到底脑中还尚存着几分理智,知道那事道是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说的。这要是说了出来,只怕叫个不忠心牢靠的说出来,恐怕是更牵连出事端来。
正当这时候,老夫人终于徐徐而来,手中拄着酸枝木的龙头拐杖,显然精神奕奕。“老二,听说你嚷嚷着要分家?”她这一进来也兜圈子,只见朝着站在正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