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婆子将信将疑,只是听见胡大人心里信了几分。严家与胡家来往密切,眼前的妇人虽然有几分富贵,却也不是可以随口胡诌到胡大人身上的身份,她犹豫一下,拿了钱进去找严和明的小厮来禄。
不多时便回来说道:“二少爷不在家。”
珠姨心里掩饰不住的失望,她本来是带着极大的勇气和风险过来的,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竟然没有见到。
她事先不是没设想过这种场景,早就写好了字条,只是交给眼前这个懒洋洋的婆子肯定不放心。
珠姨犹豫了一下,转身去了朱雀大街上一间严家开的珠宝铺子。
她用手绢捂着脸,进了门就对店小二说道:“你们掌柜的还姓李吗?”
小二狐疑看着她,却看不出什么来,口中答道:“是的,掌柜的在这店里二十多年了。”
“我想见他。”珠姨说完这句话,便闪身进了后堂。
那店小二见状不敢怠慢,急忙跑去告诉了掌柜。
掌柜听闻是一个妇人,有些诧异,却也不敢轻视,进了后堂,只看了一眼,心里就跟镜子一般亮堂起来。
他嘴唇哆哆嗦嗦,半响说不出话来。
珠姨只轻轻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等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才道:“你别声张,也别问,如今是严家有难,我特地来报信。”
她从袖子里掏出事先写好的字条,将它交给李掌柜,叮嘱道:“交给二少爷,但是不许提我,一个字都不许提。”
“您现在在哪里?表小姐。”李掌柜激动地不能自已,他喃喃说道:“老爷一直在找您的。”
找我?严子松明明一直都知道她在穆家的。
珠姨自嘲地想了一想,才道:“你别多问,我与严家的缘分早已经终结,也请你不要透露是我。”
李掌柜看着她,明白她如今怕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安稳日子要过,从前她也是个可怜人,这一丝恻隐之心,让他不由自主点点头。
“多谢。”珠姨说。
说完不等李掌柜说什么,又用帕子捂着口鼻快步穿过人群,去糕饼铺子去丫鬟会合。
严子松一直在找她,她知道的。可是严子松早就找到了她。
在她生产过后,虚弱无比,孩子被严老太爷抱走的那个时候,她被从屋子里赶出去,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被穆家老太太撞见,收在了家里照顾,严子松便找到了她。
自然,大家同在阳岐城,地方这样小,严家颇有势力,真心想找一个人,又是如何找不到?
只可惜,严子松将她带回去,却被严老太爷又赶了出来,并扬言除非他死了,否则不许她进门。
严子松闹了一场,到底妥协了,放弃了她,给了她一些微薄的银子,遣了她出门。
前后不过两天,他这么快就背弃了她。
走投无路,她只能又去了穆家,穆老太太心善,没有问她这两天去了哪里,也没有问她的身份来历,只好好给她补坐了月子,又问她如何打算。
她当时跪在地上发誓,要报答穆老太太的大恩大德,便留下来伺候穆老太太。
这一伺候,便是近二十年。
严子松知道她在穆家吗?她有时候觉得他知道,有时候觉得他不知道。
总归,日子在等待中,一日一日的失望里,她的心便凉透了。
后来穆老太太走了,她就一心一意伺候穆老太爷,他们都是信任她的,那就在此终老吧,也算是造化一场。
唯独放心不下的,只有那个襁褓中被抱走的儿子。
珠姨一面走一面想着,丫鬟说了几句没有听见,只看见丫鬟朝边上让了让,顺便拉了她一把。
她抬眼过去,就见心心念念的儿子坐在高头大马,从闹市走过。
他玉树临风,器宇轩昂,珠姨激动得难以自持,可到底忍住了,她甚至嘴唇都没有张,只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那马儿鼻孔里喷着气从她身边经过,他目视前方,眼中竟没有任何人。
珠姨鼻子一酸,低头深呼吸。
“珠姨,您没有买钗环首饰吗?奴婢瞧着您去了那么久。”丫鬟狐疑的问道。
珠姨笑笑:“路上遇见熟人,寒暄了两句,没来得及去,怕你久等就过来了。”
丫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也就罢了。
翌日一早,穆立便要启程,穆春送他到大门口,欲言又止了几次,穆立看到,回头问珠姨:“那账本带上了吗?”
珠姨点头说道:“带了。”
穆立看了穆春一眼,没有再说话。
穆春却已经会意,心里放下来。
送走了人,穆春折回后院,准备去找穆夏说话,却见荒僻的一段小路上,有个圆脸丫鬟在烧一堆东西,里面还夹着几本书,盆子里已经烧掉了一些,有些余烬。
穆春看了一眼,玉竹过去问道:“你在烧什么?”
那丫鬟说道:“珠姨说有些衣服和账目,她每次回来都放着,既不能带走,留着也没有用,索性就烧掉了……落得清爽。”
穆春又扫了几眼,瞥见有个本子新的很,却只剩下一点边边角角,并不是灰败的那种纸张颜色,“这是什么?”穆春指着问:“这看起来很新啊。”
“哦,这是一个账目好像,奴婢不识字,只知道这里面最新的是它了,看起来翻了没几次。”那丫鬟说道:“珠姨说这个好燃,让奴婢先烧。”
穆春直觉不好,她定睛又看,心里咯噔咯噔跳着,急忙冲到炭盆里,想用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