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殇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走了过去,拿起她的手一看,手腕处是一道明显的割痕,虽然已经结疤,但仍能看见皮肤下那粉红的肉。
盯着她沉睡的颜,他的眼中忽暗忽明,冥黑之中似潭水翻涌,复杂又诡谲。
庐舟子告诉他,她不只是失血过多,而是——中了弱水。
究竟是寒严对她下了毒,还是生来就有?又或者他该重新审视一下她和寒严的关系?
“王爷,兰妃娘娘急召您入宫”晏峰在门外禀报。
夜无殇安置好傅雨骁,离开冥王府。
天公不作美,竟飘起了雪花,夜无殇伸出手掌,接住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很美,也很大,不消一刻钟,地上就会铺满厚厚的一层雪。踩着雪步入皇宫。
苍澜殿里的龙涎香,雾气缭绕,黄绫帷幔随风扬起。苍冥皇仰躺在龙床上龙目紧闭,面色灰黄,双颊凹陷,仅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冥王到——”图公公响亮尖细的嗓音在苍澜殿扩散开去。
床榻上的苍冥皇紧闭的双目在听到‘冥王’二字时,不住颤动,终于睁开“殇儿——”
“儿臣参见父皇”
夜无殇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令苍冥皇侧首看向床下的人。从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他的眉目像极了自己。
“咳咳咳……咳咳……”老皇帝又咳了起来,却是一旁的图公公担心不已。
夜无殇依旧波澜不惊,就像泰山倒于前也能安然镇静。
苍冥皇抬眸,阴鸷的眸子里泛起了重重血丝,俨然一副命不久矣之状。
到底是亲父子,夜无殇上前将他扶起来靠在床榻上,手手相碰,冰冷的触觉令苍冥皇震惊。张开口,却听到夜无殇冰冷不着感情的话语“不知父皇召儿臣来,所为何事?”
“你在恨朕?”苍冥皇捕捉到他话语里的排斥,血丝凝重的眼眸里泛起润湿。
“儿臣不敢”
还是一样冷冰冰的回答,像一根根冰凌扎进老皇帝心里,噗——
一口血吐在锦被上,绚丽刺眼。
“皇上”
“父皇——”
苍冥皇抬手制止图公公传太医。
苍老的手上茧子厚重,握着夜无殇的手一种刺痛,着一明绢擦了嘴边的血,老皇帝意味深长地说“朕时日不多了,却在不多的时日里弄清楚了一件让朕终身后悔的事”
“母妃已经死了,父皇何须再后悔”表面上是劝,语气里的恨,不言而喻。
呵,言下之意是后悔也没用。他果真是恨自己。
经络分明的手从枕下抽出一块明黄的令牌,紧紧抓着他“朕的影卫铁骑兵交于你”
“太子并非为君之才,朕的江山不能毁在他手里”苍冥皇两颊凹陷的厉害,灰黄的皮肤裹着头骨就像一个骷髅,在开口说话。
其实他早知道夜岑焕不是做皇帝的料,无打战之经验,无谋无略,只因当时以为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夜无殇的才德谋略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才,只可惜自己从来都不曾正眼相待。
影卫铁骑兵的令牌如千斤重铁落在他掌心,这是要将江山交于他手吗?只可惜苍冥皇想通的时候,他也想通了。也许,皇位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即便是要,也不是靠他拱手相让,他要自己的实力去夺。
握紧的手蓦然松开,那块重铁颓然落在苍冥皇手心“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先行告退”
如雪的白衣扬起一阵寒风,黄绫帷幔再次卷起。
“殇……殇儿——”苍冥皇伸手却抓不住他的一片衣角。
那块令牌孤零零的躺在他怀里,曾近他弑兄夺位从血池之中捞起的令牌,如今被遗弃在自己怀里无人问津,报应,真是报应。
他连皇位都不屑,又岂会在乎这能号召千军万马的令牌?
咳咳咳咳————
一串猛烈的剧咳声在苍澜殿散开。
夜无殇从苍澜殿出来就赶去兰宫,兰妃娘娘寝宫。
仿佛是天破了,一路上的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白衣白靴行走在雪地里,仿佛要与雪融为一体,只是周身的阴霾之气,饶是白雪也融不住,掩不了。
云兰在宫中急得直跺脚,今日打开锦盒才发现圣旨不见了,这才匆忙将夜无殇找来。
“母妃可看到圣旨的内容?”夜无殇优雅地端坐在旁,不同于兰妃的焦急。
“没有,没有……”兰妃拧着绢帕,转身走到他身旁“皇上说那圣旨是留给你的,待他百年后由你亲自打开,本宫哪有那胆子偷看圣旨”
圣旨丢了可是死罪,夜无殇起身,从容镇定之色令她心境平和。
他道“既然丢了,那就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要传到父皇耳中”
“殇儿你……不怪本宫?”兰妃错愕。
夜无殇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转身对她道“您既是本王的母妃,又是亲姨,本王感激都来不及,怎会怪你”
白雪依旧在下,把皇宫盖了一层又一层,来时的那些脚印早已消失不见。
兰妃看出他心中着急想走,却不知为何而急“雪下的这么大,今晚不如就留在宫里过夜”
“不了,母妃您早些休息,本王先行回府”不待兰妃婉言,他便踏出兰宫。
兰妃想起那日在他府上见到的女子,心下有些了然。她虽不是夜无殇生母,却也了解他。若非心上之人,断不能自由踏进冥王府。
那女子……
静月庵。
门匾上的‘静月庵’三个字上积满了雪。
女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