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言儿又来看你袱放到妇人的木鱼旁。
上一次来静月庵是去年,那时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如今却是寒冬腊月,飞雪连天。
咚,咚,咚的木鱼声在那句‘言儿’中戛然而止。
房泠月一身棕黄色长袍将身子裹的严严实实。
“施主你来了”
喑哑的声音似古井隆冬,房泠月幽幽抬头,帽子下的容颜虽老却难掩当年风华。傅瑾言想她娘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绝世美貌的女子。
“言儿现在是太子的侧妃,太子对言儿可好了……”天真的声音就像当初。
房泠月手捏念珠,淡淡说道“那便好”
傅瑾言看着她从容镇定的脸庞,再度说“娘就不想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对言儿的吗?”
叮的一声细微的声响,是念珠撞击的声音,很细很小,可她听得一清二楚。房泠月的身子在她听到‘皇后’的时候微颤了一下,细微之举,却没逃过傅瑾言的眼睛。
她继续说“皇后娘娘一开始对言儿很不好……”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妇人的脸色,无波无澜,让她气愤。
“……不过都不重要了,皇后娘娘现在对言儿可是——”女子倾身靠近她一字一顿道“言,听,计,从”
房泠月眼眸蓦然睁大,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你你做了什么?”
看到娘亲的脸上起了波澜,傅瑾言站直了腰板,抿唇一笑。
房泠月这才看清了自己的女儿,红衣妖娆,媚眼如丝,艳丽无双。
当初的纯真清丽——荡然无存。
心里有些不安,很不安。
傅瑾言揉着自己冰冷的手指,漫不经心道“女儿抓住了皇后的把柄,她不得不听我的话”
说此话,她言词冷冽肃穆,其中杀意令房泠月浑身一震,看她的眼神变的陌生寒冷。
别人的冷眼她看的太多,早已麻木,可是看到亲娘那仿佛见到陌生人的眼神,心底的怒意还是一波一波地涌上来。
“好几次我都差点死在她们姑侄的手里,几次的死里逃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活命就得心狠!”
仿佛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开,房泠月的脸一片惨白,灰白的嘴唇不住颤抖,却是一言未出,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骤冷结冰。
“我想知道娘为什么要丢下我和瑾瑜一人搬来静月庵?”傅瑾言继续道“是不是大娘逼你的?”
“不是——”妇人大声道出“没有任何人逼我,是我自己罪孽深重与人无关”
“你才是爹的正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躲在这小小的静月庵”傅瑾言摊开双手仰望这空荡荡的庵堂,猝然冷笑“以前的事都是皇后骗你做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手中念珠不敌妇人手之气力,断裂落地,一颗一颗不断跳跃最终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房泠月手指庵门外“你走吧”
“娘是在赶我走,好……”傅瑾言惨笑,笑的眼泪流出,如发重誓道“你甘愿永住佛门,我不甘心,属于我的一切,我都会一一夺回来,包括嫡女的身份”
“你要做什么?”房泠月忽然拉着她的手“不要伤害雨骁母女”
“呵呵,又是傅雨骁,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她!”傅瑾言反手一挥,转身踏出静月庵,没有一丝留恋。
“言儿——”房泠月跪在地上伤心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久住静月庵抛下女儿,诵经念佛为得是赎罪,不想傅瑾言变成现在这样。
雪一直在下,一刻也没停。盈香站在马车旁撑着伞耐心等待,见傅瑾言出来,连忙将狐裘奉上。岂料被她一道掌风撕了粉碎,雪白的狐裘锦衣在空中变成无数的碎布伴着雪花一同落下。
“姑娘?”
“回太子府”
红裳锦衣像一道血瀑,夹着飞雪涌进马车,骏马嘶鸣,载着一车的盛怒奔回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