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砺和若海几人离得智较近,听出智语气里的无奈要多于恼怒,池长空却以为自己顶撞了智多次,智必已动了真怒,他脸色变了变,往后退了几步,众人以为他畏惧退开,但见他又退后几步,原来是挡在了那小女孩身前,看他的模样,无须开口,便知他又是犟劲发作,竟是摆出了一副要以性命护住这小女孩的架势。
只为了这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而且还是一个族人尽灭于己手的小女孩,居然要豁出性命来和主帅做对,实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但看着池长空一脸紧张却一步不让的样子,竟没有一人觉得荒诞,许多人心里都在想,对于羌族,己军的复仇实在是有些过分,便是真放过这么一个尚不懂事的小女孩,也在情理之中,但在智的威压之下,众人也只敢把这念头藏在心底,只是望向池长空的目光里,却多了几分敬佩和担心。
正僵持时,原在坡下指挥军士搬运羌族尸首的窟哥成贤不知何时已跑了上来,他似乎根本未看见坡上的尴尬,径直走到智身后,匆匆禀道:“坡下军士有紧急军情报来,请智王速下坡定夺。”
张砺等人听得一惊,心想此时还会有什么紧急军情,总不会拓拔战的黑甲骑军已从上京城南下吧?
“什么军情?”智似笑非笑的看了窟哥成贤一眼,“说得详细点。”
窟哥成贤道:“方才有一路军士在围堵黄土坡时遇到两名来历不明的男子,这两人暗中潜伏,形迹可疑,一被盘问便立即逃窜,那队军士立刻围追,两男子负隅相抗,且下手极狠,一出手便连伤五名军士,幸那队军士结下十人阵,一场厮杀,两男子一被杀一被擒,现在那名活口已被擒至坡下。”
“哦?”智神色镇定,似乎并不太在意此事,问道:“刚才各队军士返回时,怎么没有立刻报知。”
窟哥成贤躬身答道:“那队军士本来是一回来就想报知,但智王已上得坡顶,又因见羌王赴死,军士们心生感触,所以才一时忘记。”
“今日心生感触的人倒是真多。”智冷笑:“窟哥成贤,以你的精明干练,抓到活口后不经盘查来历就向我禀报的蠢事,应该不会去做吧?”不等窟哥成贤接口,智已接着道:“上次拓拔战派入幽州的铁胆剑卫共有一百人,刀郎刑讯杀死一个,若海在顺州城外杀了一个,我们在密林里又杀了九十六个,这两人应该就是漏的那个铁胆剑卫吧?”
“是。”窟哥成贤点头道:“如智王所料,那名活口已招认,他名叫贺也先,正是铁胆剑卫的副统领,自我军兵发顺州后,他就一直暗中潜伏在侧,窥视我军动静。我已吩咐军士将他严加看管,还请智王下坡详加盘查。”
“一百名铁胆剑卫算是全都留下了,也是个意外收获。”智却不动身,只淡淡道:“这贺也先既已为刀殂之肉,又何必我亲自下坡查问,把他带上来。”
“是。”窟哥成贤神色不变,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下坡。
“长空,你真该好好学学窟哥成贤!”不等窟哥成贤离去,智已向池长空高声喝道:“就算真想要我改变心意,也该找个借口,似你这样胡来蛮干,只是莽夫所为。”
坡上众人听得一楞,池长空也不明所以,只能黑着脸站立不动,但见窟哥成贤身形一滞,苦笑了一下,匆匆下坡。
张砺心里明白了,窟哥成贤想必也是对那小女孩起了恻隐之心,但知智已是骑虎难下,直言劝阻反会惹得智更为不快,正巧军士擒杀铁胆剑卫,所以窟哥成贤便借机禀报,至于请智下坡查问,则是想拖延些时间,等智完那名铁胆剑卫后,略分心神时再设法求情,主意是好主意,只可惜这点心思还是没能瞒过智。
过不多时,窟哥成贤就押着一名衣衫破碎,浑身是伤的黑衣男子上得坡来,那男子便是铁胆剑卫的副统领贺也先,他与正统领严夜兵分两路,严夜与娄啸天率大队潜入幽州挟持萧怜儿,贺也先则带着两名剑卫埋伏顺州城外,监视羌人和幽州军之战。
但这两路铁胆剑卫都未能得逞,严夜这一路九十七名铁胆剑卫在幽州城西的密林内被幽州精锐全灭,贺也先三人先是在顺州城外被若海杀了一人,等幽州军出征顺州后,他俩人便一直潜伏在侧,从顺州至黄土坡,沿路窥视战况,开始由于两军混战激烈,而铁胆剑卫又擅隐匿行踪,倒也无人察觉这两人,等到大战接近尾声,贺也先眼看羌人将灭,正犹豫不定是否要悄悄撤退围黄土坡的辽军发现行踪,短瞬交手后,两人被一擒一杀。
这贺也先被擒上黄土坡,开始神色间倒还有几分硬气,但窟哥成贤一把他押到智面前,这贺也先立刻如见厉鬼般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目光根本不敢与智相触,众人以为他畏死情怯,不禁心生鄙夷。但他们并不知道,贺也先身为战王亲军,一点既入死地则萌死志的骄兵傲气还是有的,否则也不会被拓拔战任命为铁胆剑卫的副统领,可在亲眼见得七万羌人被智连施毒计覆没后,贺也先却是真的怕了面前这名一脸漠然的白衣少年。
虽然贺也先跟随拓拔战出征时,为断绝敌部粮草和动摇敌军士气,那些屠杀老弱之事也不是没有做过,但亲眼看到智毫不容情将羌人全族老幼一举灭杀时,还是令他这个旁观者却从心底感到了一种遍体生寒的惊惧,他并不觉得屠杀老弱之举有多失当和残忍,可令他惊惧的是,智手中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