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幕僚小声在洪承畴的耳边道:“总制,刘阁老也随宁乡军一起出动了。”
显然,孙元的出击是得到刘宇亮点头的,说不准这次军事行还是刘宇亮一手策划。刘阁老代天子视师,乃是钦差,对一切军事行动有最后决定权。
洪承畴就算再恼怒,事后也没办法追究孙元的责任。
能够做到三边总制一职,洪承畴自然是人尖子。
他立即守起了面上的怒容,问:“可探听清楚,宁乡军去哪里了?”
幕僚:“据报,宁乡军全军出动,直趋济南与建奴岳托部决战,说是要护着刘阁老进济南。”
“丝!”节帐中响起了一片抽气的声音。
“糊涂,糊涂。”洪承畴忍不住叫了一声:“刘阁老怎么也犯这种糊涂了,竟选择这时几济南,这不是自蹈……”
是的,这纯粹是自蹈死路。宁乡军多少人马,这点人,如何打得破岳托的修筑了大量工事,防御体系完善的老营。
搞不好整支宁乡军都要赔在里面,若是刘宇亮也死在乱军之中……明军已经丢了一个司礼监秉笔,上次卢象升这个督师也以身殉国,已是开了国朝对外用兵损兵折将的先例。如果这次再死一个东阁大学士,别的且不说了,政治上的风险洪承畴就承受不了。
他立即叫了一声:“舆图!”
一张巨大的济南地图铺在地上,所有的军官们也围了过去。
洪承畴立在舆图面前,定睛看了半天,才道
:“给马科下令,命令他立即向西牵制多尔衮主力。白广恩、陈新甲部,也同时出动,压迫多尔滚。宁乡军所留下的缺口,刘泽清的山东兵补上去……事已至此,所有的兵马都动起来,各军都全力配合宁乡军。”
没办法了,实在是没办法了,目前也只能这样。但自己被孙元牵着鼻子走,不得不用调动手头所有力量成全他孙元这事,还是让洪承畴怒不遏。可不这样做,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刘宇亮死在战场上?
洪承畴说话的语速极快,命令如流水一样发出去。
可是,大帐中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动。
“怎么了,有命不遵吗?”洪承畴眉毛一扬。
这个时候,刘泽清走了出来,苍白着脸道:“禀总制,我山东军兵微将寡,宁乡军所留下的缺口末可补不上。”听到洪承承刚才点了自己的将,刘泽清脑子里嗡一声,几乎失去了知觉。开玩笑,如果去补孙元走后留下的缺口,那可是要直接面对多铎主力的。自家的事情自己最清楚,山东军根本就不能打,现在补上去,简直就是送死。
“笑话,你山东军自建奴入寇以来,一箭未发,兵力最是齐整,怎么就不能打了?还有,宁乡军才多少人,两千出头吧,你山东军有部三万,怎么就不能打了?”洪承畴一口逆气涌上喉头:“刘泽清,你看看你现在畏敌如虎的模样,还像是我大明
朝的军官吗?”
什么大明朝的军官,大明朝的军官不都是我这样吗?刘泽清腹诽了一声,但表面上他还是不敢得罪洪总制,忙赔笑道:“总制,我山东军都是地方卫所兵,不同于九边精锐,更别说和宁乡军比了。这事,颜巡抚最是清楚,要不,你问问颜巡抚。”说着连忙给山东巡抚颜继祖递过去一个眼色,目光中全是哀求之意。
刘泽清这人很会来事,颜巡抚想了想,还是决定帮他说说好话:“洪总制,我山东兵虽多,可都是卫所兵。虽然有三万余众,可真正上得战场的家丁也就一千多,其余都是民夫和丁壮。这点人马就算填上去也派不上用场,反乱了大军阵势。”
早就听说过地方卫所军烂,却不想烂到这等程度。三万多人马,能提着武器上战场的才一千……洪承畴一脸的不可思议。
正恼怒中,颜巡抚又缓缓道:“总制,我山东军乃是主军。主要责任是掩护粮道,筹集粮秣民夫支援各镇。若调去打仗,胜了固然是好。但凡有个闪失,我军给养若是出了问题,事情就麻烦了。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山东军另有要务。若是总制强令刘将军出征,只怕我山东大局将再无收拾的可能。”
这话已经很不客气了,他是地方官,又是一省巡抚,御吏台御使,自然不惧洪承畴。
他手下也就这点人马,怎么肯让洪承畴调上前线
送死,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成了光杆巡抚?
听到颜继祖隐隐用粮秣来威胁自己,洪承畴也莫可奈何。确实,如果缺少了山东的粮秣和民夫,这仗也不能再打了。
他忍住气,缓缓道:“既然山东军只有一千可战之兵,那就罢了,谁愿意去补上宁乡军留下的缺口。”
可所有人都将头低了下去,这叫洪承畴更加气,直接点将:“大同军唐通。”
“啊!”
……
命令终于以最快的速度下达,帐中各将都飞快地跑了出去。
洪承畴坐在交椅上,见四下无人,这才愤怒地一巴掌拍在大案上:“孙元狂悖可恶,乱我布置,混帐东西!刘宇亮小人,他也想学高起潜,得邀天大功吗?我六镇兵马都被他们两个贼子给调动了!”
幕僚们见洪总制气愤成这种模样,都是战战兢兢面色大变。
一个幕僚小心地走过来:“总制,这一仗能打赢吗?”
“赢不了。”洪承畴颓然摇头:“当初六镇兵马齐整,所有人上下一心,可结果如何,川军依旧全军覆没,高起潜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