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气得脸色发青,指着他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儿臣……”永璋紧张地思索着回话,他清楚,这个时候只要稍有说的不对,自己所要面对的就是杀身之祸,皇阿玛对那个妖后迷恋至极,在他心里,只怕十个自己也比不过那个妖后还有她生的儿子。
正是因为这个落差与不公,令他在岐路上越走越远,直至不归……
永璋一脸悲泣地道:“这么多年来,儿臣那么努力读经史子集,练武功骑射,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您的夸奖与称赞?!可是不论儿臣怎么做,在您眼里都不及大哥、二哥,不及七弟、甚至不及那个刚刚才出生的十二弟;有时候儿臣在想,若当年,死去的人不是二哥他们,而是儿臣,皇阿玛或许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弘历阴寒的目光因为他这番话变得有些复杂,道:“朕从未这样想过”
“你有!”永璋激动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弘历,大声道:“还有皇额娘,她表面上装着对儿臣很好,实际上根本就厌恶得很,甚至还在挑拨儿臣与皇阿玛的关系,令您越来越不愿看到儿臣。”
“荒唐,何来这样的事。”面对弘历的斥责,永璋嗤笑道:“您自然是护着她说话,任何不利于她的话,您都觉得是在刻意中伤;从明白这一点开始,儿臣就知道,只要皇后活着,您就永远看不到儿臣。”
弘历沉声道:“所以你就千方百计要害皇后的性命?”
“不错!”永璋面目狰狞地道:“自幼,儿臣就没有生母在身边,之后,金氏又被废入冷宫,皇阿玛是儿臣最亲近的人,儿臣绝不能任由皇阿玛受她迷惑,只有她死了,皇阿玛才会真正看到儿臣,看到永珹他们!”说着,他又喃喃道:“儿臣这么做,都是为了皇阿玛好!为了大清好!”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在殿中响起,弘历痛心疾首地道:“这么多年来,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连陶安这个怪人都知道皇后贤德,你身为阿哥,居然能说得出这么无耻荒唐的话来!”
永璋捂着剧痛的脸庞恨恨地道:“那是因为他与皇阿玛一样,受了皇后之惑,睁目如盲,分不清好与坏!”
“你!”弘历扬手欲再次打下,然挥到一半时生生停住,神色复杂而矛盾;对于这一幕,永璋先是露出一丝惧意,旋即抬高了下巴迎上去,倔强地道:“皇阿玛要打尽管打就是了,左右您早就不愿看到儿臣了!”
“逆子!”随着这两个字,弘历停了半晌的手重重挥下,用力之大将永璋打倒在地。
永璋左耳嗡嗡作响,过了许久方才缓过神来,感觉嘴里多了一个异物,吐出之后,方才发现是一颗牙齿,他捡起裹着血丝的牙齿一言不发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这两巴掌,彻底打掉了他对弘历的孺慕之情,自这一刻起,他心中,只有恨意!
弘历冷冷盯着他道:“皇后是你嫡母,你不思孝顺,反而蓄意加害,已是犯了不孝谋逆之罪,永璋,你说,朕该如何罚你?”
永璋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低头环顾着自己道:“儿臣所穿所戴,包括性命,都是皇阿玛给的,您若觉得儿臣不该再活在这个世上,只管收去就是了,儿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弘历脸颊抽搐地道:“朕育你养你十五年,你就用这四个字来回报朕,你……你对得起朕吗?”
永璋倏然抬起头,寒声道:“是,您是给了儿臣性命,也养了儿臣十五年,令儿臣从未为衣食犯过愁;但同样的,这十五年来,儿臣从未真正甘心过,一直生活在无依无靠的阴影下,唯恐惹您或者皇后不高兴,就连见一面生母,都要看皇后的脸色,要说对不起……”他缓缓抬起手,指着弘历一字一句道:“那也是您对不起儿臣!”
说到此处,他眼中的倔强与痛恨忽地化为悲伤,哽咽道:“或许……从一开始,您就不该将儿臣生下来,如此就不会有儿臣倍受折磨的十五年,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莫看永璋这会儿说得痛快,其实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是经过反复斟酌的,他虽认了罪,却不想受罚,更不想死,而逃避这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设法激起弘历对自己的父子之情,从而网开一面。
果然,弘历原本是气极的,然在听到这句话时,胸口泛起阵阵悲意,或许……他真是太忽略永璋了,所以才一直未曾察觉他的变化,也导致了今日的悲剧。
永璋小心翼翼地觑着弘历的神色变化,在看到他目光有所软化之时,暗自窃喜,看来他的法子奏效了,皇阿玛果然起了不忍之念,正当他悄悄松气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如惊雷的话语,“这一切,可是苏氏教你做的?”
永璋努力抑制着心中的惧意,开口道:“皇阿玛可是觉得杀儿臣一个尚不解恨,所以要趁这个机会连额娘也一并杀了?”
弘历冷声道:“朕若要苏氏死,早在十三年前她就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既是如此,皇阿玛为何还要这么问,额娘远在京城,如何教儿臣做事?”说及此,他悲声道:“真真是可笑,额娘一直吃斋念佛,赎过往之罪孽,可皇阿玛始终视她如洪水猛兽,稍有事情,便觉得与她有关;既是这样,您何必让她拜佛,何必让她念经?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苏氏是否与此有关,朕自会查,至于你……”弘历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在思量该如何处置永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