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辽晋,军队大都是将辅兵当作半个奴隶看,一般都是无偿服役,甚至是临时抓人驱遣。但天策则不然,自安西时代开始,就很注重对民夫、辅兵的训练,并在军营内部形成作战队伍与辅兵系统只是分工不同、级别不同的观念,征用辅兵也会支付足额粮饷,因此,天策的辅战队伍士气便与众不同,大多数又配备武器,于危急之时足以自保,经过训练的辅兵在战场上能发挥工兵或者普通部队的作用,其中部分见过血的辅兵,又成为了作战部队甚至精锐部队的后备力量。
高行周前有李彝秀阻截道路,不测深浅,后有李彝殷尾随在后,日夜袭扰,因此不得不以千骑精锐开路,两千精骑断后,其它部队位于中央,向东缓缓而行,不得速归。
这日眼看已经望到长城,夜里忽然有烟花在西面闪烁,跟着有点点烟花在荒野之中冒起,在暗黑的夜空之中炸开,隔着老远都能清楚看见,烟花点点,接力向东。
白马银枪团反应迅疾,不等主帅下令,马上有轻骑向最近的烟花窜起处奔去,但到了那里只剩下烟花燃放的遗迹,原本潜伏的人已经溜走了。
高行周与天策作战已有一段时间,对敌手的行事模式有了一定的了结,知道这必定是对方在通传消息,而且那些人潜藏得这般隐秘,这时却冒着暴露的危险燃放烟花,显然传递的必是一个很重要的讯息,但究竟是什么事情呢?这个时候的高行周还不知道——如果他能知道,那他的情绪将不会是困惑,而是惶恐!
因为包括石重贵、杜重威和他高行周都不愿意相信的那个“谣言”,已经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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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燃放的这个白天,一支由党项族老率领敕勒川各部落族老所组成的欢迎队伍齐集于河口镇,在这里,他们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领袖——新一代的天可汗张迈!
虽然在遥远的中亚地区,张迈早已是比任何可汗都更加尊贵的存在,但直到去年,漠北与东北的大部分游牧部落都还并不承认他“天可汗”的称号。
但现在不同了!
尽管上京之战的战果还没有传到敕勒川,可光是去年的漠北大胜,就足以让赤缎血矛君临大漠南北!并代替耶律德光成为他们心目中的可汗之王!
知道张迈要来,如今党项以及已经归唐的敕勒川各部,青壮年多在前方打仗,但听说张迈要来。各族马上将妇女组织起来,在河口镇张灯结彩,尽他们微薄的所有构建一个对他们来说已算盛大的欢迎仪式。
当地平线上出现那艘楼船,等候着的族老们便都兴奋而又敬畏地匍匐在地,没一个人敢抬头看一眼,唯恐会触犯那位横扫万里的王者。
但张迈并不在第一艘楼船上。那是开路的先锋,杨光远望见岸上密密麻麻尽是匍匐在地的牧民,感慨元帅威望远震之余也不禁有些自得,幸好他身边一个副将还保持清醒,规劝道:“这些人是来迎接元帅的,不是来迎接将军你的,若是任他们对着将军跪拜迎候,事情传出去,恐怕会给将军惹来猜忌。”
杨光远醒悟过来。赶紧派人通知岸上的族老们起身,然后便率领士兵上岸巡防、布点,做好后续军马登岸的准备。
河口镇位于金河与黄河交界处,这里是黄河的一个节点,按照后世的划分,恰好也是黄河中游与上游的分界点,河口镇往下,河沙渐多。水流渐变,河口镇往下则是沙少河清。半点也不“黄”。
而这里又是一个天然可供登岸的绝佳码头,来自河西的商人,第一时间就选了这里作为落脚点,不久这里就形成了一个市集,取名河口镇。
平安城位于金河中游,船筏从这里转入金河可以一直划到平安城下。但在路上已经研究过敕勒川地理的张迈早已传来命令,决定在河口镇登岸,然后挥师向东与李彝殷会合,所以让李彝殷在河口镇准备好大量的马匹——敕勒川是一马平川之地,登岸后换马行走。半日就可以抵达李彝殷的大营。
杨光远的先锋部队确保码头安全后,后续人马迅速上岸。
这支由木筏和内河船只组成的船队迤逦十余里,前五里都是军队,后七八里则是一路追随的各路商家。
这段时间的行军,已经让来自甘凉的军士们都习惯了水运。在行军的前半段,大部分将士体力下降得厉害,个个都盼着夜间能够上岸喘息,但路程走了一半后,大部分人马就都习惯了,许多旱鸭子士兵也能在木筏缓慢漂流中休息了。
部队依着次序登岸,这次行军张迈走得不急,沿途除了扫平盗贼巢穴之外还搞过两次检阅,既振作了士气又锻炼了人马,陌刀战斧新阵的纪律、秩序和反应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天策这次来的士兵其实不多,但木筏的运兵量实在太低,从上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