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骑兵的攻击阵形并非是千军万马一同发动,而是讲梯队和层次的。因为马匹速度较快,却迂回困难,若是大军齐动,一旦前方受阻,后方来不及反应,必然会因惯性前冲,导致自相践踏,一片混乱。
比如这一lún_gōng击,突厥派出五千骑兵,同时攻击唐军步兵方阵的四个侧面,因而实际发起冲锋者不过一千余骑,这么算来,还真是算不得什么大阵仗。
“图那英!”乙先生突然喝道。
图那英始终陪在阿史那薄布身旁,听到喊声,先是一愣,而后看了看身旁的小可汗,见其未置可否,便悻悻地驱马来到乙先生马前。
“乙先生!”图那英身为红刀头马贼的当家老大,虽然手底下人不多,可那也是受惯了他人尊敬的,对于乙先生直呼其名,多少有些不爽,但是看到主子都没有吭声,他自然也是不敢多说。
“你的那些兄弟们,上不得这种大阵仗,现在交给你们这些废物一个任务,若是完成得好,记一大功,若是延误了军机,全部砍头谢罪!”乙先生说话丝毫不留情面,显然,他看不上这伙儿马贼。
图那英脸色通红,敢怒而不敢言,还得装傻充愣陪着笑脸,见说,他立即下马表示尊敬,而后躬身到乙先生马下,抬头附耳过去,聆听这位老头儿的耳提面命。
其实在他心里,很是嫉恨乙先生,他始终看不惯其在军中指手画脚,无奈主公引为座上宾,还要拜其为师,而且,这老头儿智计武功也真是出类拔萃,所以他即便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得不低头。
图那英受命之后,迅速离去,他是不敢不遵命的,那贻误战机可是死罪,就是他与老头子再不对眼,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乙先生在这边排兵布阵巧为安排,却引得对面的李承训提心吊胆起来。因为若是按照突厥作战常规,他们这第一梯队骑士攻击过后,会紧接着有第二批攻来,甚至第三波,第四波攻击,其目的是不停歇地冲击对手防线。
而实际上突厥铁骑并没有再度发起攻击,这使得李承训不得不警觉起来,他在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突厥军中或许会有重甲骑兵,而现在的拖延时间,正是为了重甲骑兵的到来。
若要破解步军铁桶方阵,非是重甲骑兵莫属,其不管你步兵有多么坚硬的盾牌,有多么密集的队形,重甲骑兵冲锋过去,几乎可以用铁蹄碾压对方士兵,毫无悬念,而且几乎不用顾忌对方长矛和箭矢的伤害。
话虽如此,但突厥骑兵向来是讲究轻骑千里,以速战速决克敌制胜,从来就未有过重甲骑兵,况且要把骑士和马匹都用铜铁武装起来,那是笔巨大的花费,突厥军队也承受不起,所以李承训敢于以两万步军来抗衡对方,便是算到敌方未有重甲骑兵。
李承训心中正在琢磨不定,思谋对策,突然,他看到突厥大军动了,这次不是五千人的梯队,而是整整两万骑兵,分为左中右三路,环绕着向李承训等人奔来。
“这是什么状况?”李承训有点懵了,可现如今走是不可能了,也只有硬着头皮干了,因为步兵的两条腿,是跑不过骑兵的,他们一旦转身,将完全暴漏出自己的后背给那些风驰电掣的骑士,那等于是向死神招手,所以,他们唯一生存的办法就是正面拒敌。
两万步军心知此刻形式的严峻,一个个龙睛虎目,心无旁骛地注视着对面奔腾的骏马,以及那骏马上杀气腾腾的骑士。
“不是说只有五千突厥狼吗?”他们宁愿相信是李承训的情报搞错了,也不愿意相信这起初就是一场有心为之的阴谋。
要知道,面对五千突厥骑兵,唐军尚有信心以血肉之躯,背水一战,可现在面对近两万余名骑兵的现实,他们的心底已经凉透了,但为了自己的生死,也只能握紧手中的兵器严阵以待。
“呦嗬!”
三路骑兵瞬间将李承训的步兵方阵围困在核心中央,高举着他们手中的弓箭、马刀,叫嚷着,欢呼着,以宣泄着心中的激情,并向唐军将士示威。
“大将军,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发话的是铁鞋,虽然他是内奸,但也不甚理解突厥人围而不攻是什么意思,故而发问。
“可能是要派重甲骑兵过来!”李承训随口答道。
铁鞋“哦”了一声,不再表示什么,其实他现在特别苦恼,他不知道李承训到底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其是如何排兵布阵的,却又一种被对方压制与挟持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很不爽。
“难道他发现了我的身份?”铁鞋猛然一惊,虽然他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也很想说服是自己想多了,但敏锐的直觉感觉告诉他,似乎这种猜测是对的。
所以,他早就动了除掉李承训,从而瓦解唐军意志的念头,可他每次想偷袭李承训时,都会见到其身边的贾墨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终使他迫于压力,不敢轻举妄动。
“门主,哦,不,大将军,发信号吗?万一他们推来投石机等重武器……”耗子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对突厥人围而不攻的理解是对方正在搬运重武器,那可如何是好?
“再等等!”李承训低声回应,他认为对方用投石机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这里距离幽州城有五十里,若要把那东西运来,非得一天的功夫不可。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突厥的叫喊声渐渐停歇,而唐军握住兵器的手也不得不松弛下来,双方的兵马都僵持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