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秦宜宁便在晨钟声中醒来,呼吸间除了逄枭身上熟悉的气息,便是万佛寺那无处不在的檀香气。起身后,秦宜宁便先去寻皇后所居的禅房请安。“回王妃,皇后娘娘得遇方丈旧友,那是一位得道高僧,昨夜讨论佛法便三更才归,今日晨起便又与那高僧去礼佛了。皇后娘娘知道王妃是礼数周全之人,必定要来请安的,娘娘吩咐这些日便免了凡间俗礼,请王妃随意便可。”秦宜宁闻言不由得感慨道:“娘娘果真是虔诚为民,与娘娘相比,臣妇着实惭愧。”孙嬷嬷笑道:“王妃何出此言,王妃也是素来行善积德之人,礼佛之心极诚的。您陪着娘娘礼佛的事,娘娘还时常提起,常夸赞您性子沉稳,心思虔诚。”秦宜宁知道皇后未必夸赞她,怀疑她倒是差不多,不过依旧与孙嬷嬷寒暄了一番,才回了禅房。此时小沙弥已送来素斋。逄枭正等在屋里无聊的打一趟拳,见秦宜宁推门进来,动作利落的收势,笑道:“正等你呢,咱们今儿就在万佛寺四处逛逛吧。”秦宜宁笑着点头,与逄枭相对而坐,用着简单的斋菜。不多时饭毕,秦宜宁才道:“皇后娘娘对待万民百姓着实用心,孙嬷嬷说,皇后娘娘昨夜礼佛至三更,今儿一早又早早的去了。这万佛寺似是来了一位得道高僧,据说是方丈的好友,许是高僧的佛法讲的极好,皇后娘娘心思都完全不在美景之上。”逄枭笑着道:“昨日便听知客师父说起了,万佛寺的方丈本就是一位高僧,想来人以群分,高僧的好友也必定是佛法精通之人。”坐在炕沿叹了口气,逄枭笑道,“可惜我是个大老粗,对于佛法,却是不大通的。”秦宜宁莞尔,“你哪里是大老粗了?再说你虽说不出一套套的佛法,可你也依着行善之心在行事,从不伤害无辜百姓。”“但我到底是沾了满手血腥。”逄枭垂眸看着自己修长的双手,他手心满是老茧,指头都有轻微的变形,一看就是常年握兵刃的人。逄枭低着头的模样,让秦宜宁想起了无助的孩子,她不由轻声道:“每个人出生来使命便不同,况且佛还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既有这个能力,便要负担这样的责任。这也怨不得你,一切都是天意和命数。”逄枭听着秦宜宁温和柔软的声音,禁不住爽朗的笑起来,“想不到宜姐儿也相信天意和命数。”“有时尽了人事,也就明白天意了,这也没什么好不信的。”逄枭站起身,伸展了一下手臂,笑道:“左右皇后娘娘不需要你陪伴,不如咱们今日便在万佛寺逛逛,也去古树那里许愿,如何?”“自然是好。”秦宜宁欣然点头。二人也不惊动旁人,也不叫人作陪。万佛寺禅房不少,昨日上了山后,个人都分散开休息了。这里地势险要,佛寺又清幽,逄枭与秦宜宁就都想着让众人各自清闲便可,她也不是一定要人服侍的人。两人出了门,碍于此处是佛寺,便没有再牵着手,而是并肩走在方砖铺地的宽敞院落之中。坚强的小草从石砖的缝隙之中倔强的伸展而出,饶过高大的菩萨像,迎面遇上几个小沙弥,两人都停下来双手合十,双方行礼,又各自向着不同方向走去。沿着院墙而行,不多时就看到了雄伟的三座大殿。穿过大殿所在的院落,走月亮门又行数百步,便来至于后院。七层浮屠沉默的伫立在菩提树后,在聚璜山巅俯视着广袤的大地。巨大的水声就从塔后的方向传来。秦宜宁与逄枭一前一后的走向水声传来的方向,不多时就来至于一片宽敞的平地。此处花木扶疏,一株四人合抱粗的古木被一分为二倒在地上,木质上已满是焦黑,然而却有新芽在原本焦黑的树干中间坚强的生长出来。秦宜宁欢喜的上前,看着那焦黑之上的一抹新绿,呼吸之中清新的青草香混合着檀香,听着背后瀑布湍流的水声,仿佛焦躁的心都一瞬平和了。这样的条件,老树亦能发出新芽,生机勃勃的令人动容,让她觉得这世上一切仿佛都没有什么不可能。逄枭站在秦宜宁身旁,与她不约而同的双手合十,闭上眼诚心的祈祷起来。两人都没有将各自的想法说出口,许愿过后,秦宜宁抬眸看向逄枭,却发现逄枭也正低头看着她。她便觉得,或许他们许愿的内容都是一样的。两人转回身,缓步走向悬崖边。悬崖下五六丈高就是湍急的水流,飞瀑溅起一大片水沫,水面上升腾起如云朵一般的白雾,一座吊桥自脚下向对岸延伸,但站在此处,却看不到吊桥的另一边,也看不到对岸的景象,一切仿佛都掩藏在了雾中,那吊桥就仿佛从断崖直出,通向的是天际彼端。秦宜宁笑着道:“怪道此处地势如此险要依旧能成为许多人趋之若鹜的名胜之地,这里的风景真的很好,天高云渺,水阔波粼,站在这里,就像站在云雾里。”“是啊。”逄枭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好像也没什么事过去不。”秦宜宁赞同的点头。此时她站在高处,俯视着脚下远近云雾缭绕的群山峻岭,心思似都更开阔了。“宜姐儿,你看。”逄枭指向东方。鲜艳的朝霞逐渐布满天际,一轮红日缓缓攀上山头,驱退群星,阳光从云层的罅隙直射而出,洒落于山水,水光与天光连成一片耀眼的金红。没有站在此地,于此时看过日出的人,不会体会秦宜宁此时的心情。她与逄枭就那么沉默的并肩而立,两人都没有说话,享受这一刻的宁静。许久,听得背后有脚步声传来,秦宜宁才回过头。冰糖和寄云拉着手走在前头,虎子与汤秀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