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怪人家管的严实,起码允许人口自由流动,这就是一大进步了。
张之洞悠然叹道:“不知道杨鼎世哪里来的这许多手段,一概不是西洋所有,神乎其技。倘若他真能将所有人登记内容统管可查,这天下再难形成秘密会党。观其民间气象,人人面带昂扬奋进之色。显然十分信服。”
黄兴深以为然的点头。胸有丘壑之人,可以见微知著。从街市之上的往来平民脸上能看出,他们对革命军的作为和眼下的治理非常满意,群众基础是明显的。那么可想而知不需要担心会遭到倾覆。
今日不过是惊鸿一瞥而已,就留下了如此的印象。黄兴几人固然充满了希望,张之洞却觉得颇为气馁,因为他发现自己这些老先生的存在价值越来越低了。
第二日,众人继续租车北上,很快出了江苏地界。抵达安徽滁州边界的乌衣镇。
这一路上,他们沿着刚刚修建起来没多久的公路缓缓而行,隔三差五能看到不远处的铁路工地,有无数人在那里忙活的热火朝天。偶尔在早晨和中午,路上遇到有成群的劳工排成整齐的队伍,各自扛着家伙快步前进,一边走一边整齐的唱着歌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时工作忙……。”
一行人对此不解,农民工也算工人?
开车的都是话唠,司机忍不住给他们回答:“几位先生是外地来的吧?咱们这里可不兴歧视工种儿。按照政府的话说,革命分工不同,大家在权利义务上都是平等的。您别小看了这些劳力工人,他们村里有组织,上头有管理部门,不是谁能随便指派调动的。这一个工地干下来,收成比家里种那两亩地都多!”
马福益瞪起眼来:“能挣那么多?!我不信!”
司机见多识广,从容笑道:“您往北走,看多了就知道。真不是咱夸奖,人家新政府办事公道,啧啧,反正是都好得很。”
大道理说不清楚,然而眼前看到的东西终究不是假的。
蒸汽巴士的制造工艺极其糟糕,用的是最原始的钢板减震,饶是刚修好的公路,在转弯换道的时候依然颠簸的要命,百十公里下来,把大家伙儿憋屈的腿脚发麻,只好下来松活血肉。
张之洞四处打量,就看到了不少熟悉的破旧民房,依然在镇子内外错落横列。
那是一种江北最常见的建筑结构,由黄土和黄泥以木范做的土坯,晾干了之后垒砌成墙壁,上头以简陋的木材搭建梁架,然后覆盖稻草,上面用一寸厚掺了麦糠的泥巴眯缝,顶部再用麦秸或者稻草敷设,保暖防雨都是他。
这样的房子高度极低,姚明来了脑袋能碰到屋檐,狭窄逼仄的门户,大白天往里看都是黑洞洞的。窗户是一定舍不得用好纸来糊,冬天冷了的时候,北风从后窗往里灌,只好用泥巴暂时糊住,一家人缩在破烂的被窝之中,仍旧冻得瑟瑟发抖。水缸里,都要冻成一块冰的。
这是中国北方最常见的景象,乌衣镇这么一个跨省交通节点,按说应该非常富裕才是,然而依旧有大量这样的房子。寥寥一些砖瓦房组成的花园大宅,在其中鹤立鸡群,异常的扎眼。
张之洞不由精神一振,他意识到在这里,可能找到一些让自己感到满意的例证。
虽然安徽是离着土改最近的省份,不过看样子新政府的人员一定都派发到了每一处地方---公路和铁路都修起来了嘛。
那么,这里是不是也有一些可以挑刺的事情呢?非常令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