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一看就知道这一群人正在受到残酷的压迫。他们那瘦骨嶙峋的身体,破烂流丢无法御寒的衣裳,有气无力的动作,仿佛一阵风吹来马上就会倒下去的疲弱……。
这妥妥儿的是一群受苦受难的人没错了!
虽说里面还有不少洋鬼子,但如今的中国战斗力爆表,赢了那么多仗,天知道是从哪里抓来的战俘。
就是战俘,那也不能这么个糟践法儿!你丫的不是讲人权么?你们不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么?一个国家对待平民和敌人的方式标志着文明程度的高低么?都是骗、人、的、吧!
还好张之洞老头子多了心眼儿,他一辈子斗争经验时刻在提醒,凡是看起来太过直白明显的可疑情况,往往都存在着陷阱,不可不防!
他果断把黎元洪给派出去,并带着态度的严肃询问到底怎么个情况。
持枪士兵不知道是不是早被交代过,还是真的对这些喜欢管闲事的南方读书人感到厌烦了,非常不礼貌的一挥手:“你自己问去!”
黎元洪好歹也是带兵过万的一届军头啊,在总督大人座下堪称左右护法,平时谁特么敢这么嚣张扎刺儿,一鞭子抽过去都是轻的。
不过在人家地盘上嘛,又不知道这小子身后有没有来头,指不定就是挖好了坑等着他们往里跳的诱饵,哼哼,当老子看不出来?我忍!
黎元洪眉毛拧成一个疙瘩,强压心头的燥意,双手抱拳道了声谢,大步流星的来到工地近前。
手里抓着表格夹子,面无表情盯着可怜劳工随时打分的军官觉察到,冷冷的目光瞥过来,上下打量一番,貌似悦的喝问:“又是来瞎打听的?有什么想知道的,快说!咱们没空跟你瞎耽误工夫!”
黎元洪把拳头捏的噶崩响,差点一家伙擂过去。
“办正事儿要紧啊。不跟这些小子们一般见识!”他这么开解着自己,手指众劳工提出自己的疑问。
军官把不耐烦写满一脸,扭头一指个头最高,正拄着铁锨东张西望的洋鬼子:“伊诺克!过来!这位先生有问题要问你!”
洋鬼子好似被一箭命中似的。灰不溜秋的刀条脸猛地拉长,指着自己高耸的鼻子叫道:“尊敬的长官,您是在跟我说话吗?确定吗?啊!该死的,又是回答那些无聊的傻问题!我烦透了知道吗?您不能因为我看起来长得英俊一些,就总是寻找一些令人无奈的问题增加我的工作。这里已经够忙的了……。”
黎元洪差点被这厮蹩脚的中国话给噎死!那家伙好像从出生以来就没捞到说话机会似的,哇哩哇啦的一长串七扭八拐、颠三倒四的话汹涌而出。他一边说,双手离开扶着的铁锨不停的做动作加强语气。
偏偏这厮没有把铁锨扎进土里,双手一离开就要歪倒。于是他每做一个动作都得扶一下,抬手、扶着、再抬手,如此往复,居然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劲。
黎元洪脑门子青筋噔噔直跳,寻思这洋鬼子是不是给虐成神经病了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奇葩找出来,难不成那军官是故意的?
军官貌似也受不了,“啪”的摔掉本子。指着洋鬼子破口大骂:“王八蛋!你他么的有完没完?!赶紧给我回答问题,别特么的偷奸耍滑!”
边上那群作出埋头干活姿势的劳工们,纷纷发出南腔北调的怪笑,引得边上警卫和领队们火冒三丈,一顿拳打脚踢。明明没见用上多大力气,这帮厮却好似中了弹挨了刀一般,顺势往地下一坐开始哭爹喊娘。
张之洞等人从远处看的清清楚楚,老头子下巴高高扬起,一副一切皆在掌握中的姿态。瞧瞧吧,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我说什么来着?
不料马福益和黄兴这两位练武有成的高手却发出疑问:“不应该啊!那些士兵手脚都没用力,这帮劳役怎么会那般痛苦法儿?”
马福益作为江湖大哥,更是清楚里面的道道儿,嘿嘿冷笑:“还能有啥?这帮小子一看就是混混儿地痞之流。平日里根本一点重活儿都不肯沾的。而今被拉出来修路这等苦差,他们受不了,一丁点儿的由头就抓着不放!依我看,分明是欠揍!”
“嗯?原来如此?”
张之洞嘴角一拉,老眼之中放出精光。这回真看清楚了,果然都不是一群好玩意啊!
他是从下级官员一层层的熬上来。那些横行街头的混账东西见过无数。眼前这一堆足有千多号的,走起路来浑身骨头架子乱晃,浑没个正行儿,可见都不是啥好玩意。
混在中间的洋鬼子一个个的磨洋工,也不是啥实诚人。
他猛地想起来,革命军所到之处,必定先扫荡当地的山贼草寇地痞流-氓,民愤极大的杀,不务正业的抓起来集体劳改---大概其这里就是一处?
猜错了不丢人,他重点想看到对方怎么个收拾法儿。
就在张大人期待的注视下,却见那军官捡起夹子来,不紧不慢的擦掉上面的沙土,嘴角泛起一抹冷飕飕的笑容,冲着一帮贱皮子冷声道:“我数到三,还有躺着不起来的,今天工分全部取消!”
话音刚落,满地哎呦哎呦的小子们屁股跟沾了弹簧似的猛然跳起来,七嘴八舌的哇哇叫唤:“许头儿!不带这样的啊!咱们就是稍微的歇会儿,哪能乱上规矩的?这就起来,这不就起来了么?”
不用打不用闹,呼隆隆的拍拍屁股起来,一点事儿没有。好像刚才叫的跟杀猪一样惨的不是他们,完全就是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