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找到知焰一说,知焰眨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好的建议。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这种隐秘心酸、不好启齿之事呢?知焰能将青漪三山的大小事务处理地十分妥当。这种事却没什么好办法,看着张果只说了一句:“星云师太确实不是出家女尼的心性。”
梅振衣在一旁道:“是的,我们都知道,早就看出来了,但师太此时似有心结未解。”
知焰沉吟道:“这种事情,我还真没什么主意,倒有一人见识很多,或许可以问问它。”知焰说地当然是提溜转。这小鬼曾经最爱四处打听张家长李家短,各种隐秘的私家闲话听得不要太多,对这类事情绝对是见闻经验丰富。
破天荒头一遭,主动把提溜转请来对她讲别人的私密往事,最后还问它有什么建议?提溜转很少见的没有多嘴多舌,而是很认真的思索了很长时间,最后道:“这种事情我有经验,别人还真不好说什么。可以找一个全无心机。没有丝毫恶意,与此事无关,说话直指关窍地人却当面问她,就算解不开心结,师太也不会有其它地想法。”
提溜转这个主意倒不错。找一个全无心机、没有丝毫恶意、与此事无关、说话直指关窍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别说青漪三山,就算搜便芜州也难以见到。但提溜转一开口大家都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敬亭山上地明月仙童。天下没有人能比她更符合这几个条件了。
梅振衣连连点头道:“请明月仙童来,三言两语就可以,别忘了师太不是普通人,也是心念通透的修行人,只需要别人点明她自己心中的想法。”
明月是不会主动管这些闲事的,自然是提溜转去请,谁叫它与明月平时关系好呢,也只有它才能厚着脸皮去缠着明月央求。
“星云师太。你的身世我听说了,众生在轮回中出身不能自择,你既已历苦海自然明白,打算怎么办呢?”这是在听松居中明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确实够直截了当的,旁边没有别的人,只有张果陪着明月一起来。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地,星云师太或许会有想法。但是从明月嘴里说出来。就是毫无心机之语。星云起身行礼:“既然仙童开口,星云正想请教。”
明月眨了眨眼睛。没等她发问就说道:“如果你对着一尊不愿意看见的菩萨,还要矫意供奉,那就不是真修行。”
这一语道破了关窍,星云师太不回翠亭庵,就是因为不愿意再供奉观自在菩萨,原因当然与她的父母遭遇有关,连她自己都讲不清楚,总之就是不愿。然而对于一位数十年来一直持戒守礼的女尼来说,这话确实说不出口。
“菩萨会怪罪我吗?”星云低着头轻声的问出这一句。
“你怪罪菩萨吗?”明月反问了这一句。
星云师太:“我父母地事,是他们自己所选,与菩萨无关,我有什么可怪罪菩萨的?”
明月:“那菩萨凭什么怪罪你呢?”
也就是明月,劝一位师太不要供奉菩萨,还能说得这么干脆利索。星云师太仍然低着头:“天下之大,我行往何处,修往何处,愿心安住何处?”
这是问道之语,明月的回答却很直白:“你不就住在听松居吗?除了你自己不好意思,我看这里的人都挺欢迎地。你可以还俗做在家居士,也可以继续做尼姑,你若还俗的话,张果一定会很高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实你自己也愿意。”
张果对星云的心思,星云能不知道吗?一开始可能不清楚,这么长时间还看不出来那才怪了!而明月直接点破了一句话——你自己也愿意。
张果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要是别人这么说,他一定会呵斥“小孩家不要胡言!”但是明月说话他却不好呵斥,只能在一旁老老实实听着,心中还带着暗喜滋味很复杂。
星云师太的脸也给臊红了,刚念了一句佛号又赶紧打住,喃喃道:“罪过罪过!”
明月:“你有何罪?”
星云师太:“我不合在此时念佛。”
明月摇头:“为什么不能念,在家居士也念佛。”
星云师太突然跪了下去,抬头道:“多谢仙童指点迷津,非是我不能堪破,只是有些为难,心中还是受名与相牵绊。……只想求教一句,我此世修行有望吗?若有望,何时有望?”
明月皱了皱鼻子:“根本就没这种说法,修为到了就是有,说也没用。你毕竟尚未超脱轮回,今日不愿供奉观自在,则不必伪心,待他日见观自在菩萨能安然自在,就算真修行。”
星云师太瞄了身边的张果一眼,低下头问道:“请问仙童,你如何看情之牵绊?”
这句话可问错人了,她想问的是男女之情,问谁也不该问明月呀。明月果然被问住了,伸出小手挠着后脑勺,鼓着腮帮子想了半天才答道:“我清风哥哥说过,既不受情之勾牵,亦不受无情之勾牵。否则金仙求什么忘情,菩萨谈什么慈悲?”
明月是转述清风之语,这句话什么意思?人们常说修行人追求心境超脱,不受七情六欲勾牵挂碍。但这种说法也可能导致另一种误解,那就是有人认为无情才是真修行。清风强调地是——既然不执着于“情”,同样也不应该执着于“无情”,这才是真修行。
“明白了。”星云师太顿首行礼。
明月一拍手:“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