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是黄昏。山墙外还很热闹,但与这一墙相隔的翠亭庵后院却很安静,只有清风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墙根下。见三人进来。清风指了指这面墙道:“梅振衣,墙外那一片黄绫,你出的好主意吧?”
梅振衣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确实是我地主意,但我也没有恶意。”
清风有些不解:“我并未说你有恶意啊,你何故面露愧色?……不要小看墙外那众生虔诚的愿心,可以阻挡仙人的搜神之法。在此可以避客,让那位随先生察觉不到我的所在。”
这一面山墙竟还有这种作用,出乎梅振衣的意料之外,他看了看四周问道:“你后面有这座墙,可前面呢?”
清风瞪了他一眼:“前面有菩萨还有我熊老哥把门,强行以化身神念逼入,不是和菩萨翻脸吗?”
梅振衣没敢乐,小心翼翼的道:“仙童,是你把翠亭庵搬下敬亭山地。当初逼着菩萨搬家,现在有事,又躲到菩萨庙里来了?”
张果在一旁替清风解释道:“如果不是把翠亭庵请入城中,能有这些香火吗?能有这面心愿墙吗?说起来,仙童并没有得罪菩萨。”
梅振衣:“我就是开个玩笑,清风仙童。你说我能治梅毅之病,应该怎么治啊?”
清风反问:“你也清楚这不是普通人的病症,就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吗?你师父应该告诉过你。”这一提醒,梅振衣还真想起一件事来,孙思邈对他讲的。
孙思邈当然不可能一生下来就是神医,他年轻时学习外丹饵药。曾误中丹毒几乎送命。请了当时很多名医调治都没治好,最后还是自己治的。俗话说能医者不自医。而孙思邈能治自己的丹毒,足见当时医道修养已经相当不低。
丹毒治愈之后,身体中的毒素已清,却导致了另一种病症。孙思邈静坐时总是恍惚有幻觉,看见世上疫病流行,他怎么治也治不好那么多人的病疼,人间污秽腥臭遍布,简直无法入目不堪忍受。
后来,随着修行境界的突破,这幻觉自然消失了,孙思邈告诉梅振衣这是修行中地一种考验。
梅振衣听这个故事时,曾问师父是怎样通过考验的?孙思邈微笑着答道:“治呗,见一个治一个,不厌污秽腥臭,我本就是个医生。”
现在听见清风的反问,又想起了这个故事,当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施了一礼问道:“请问仙童,如何助我毅叔渡劫?”
清风:“你有那面镜子,照照梅毅就行了。”
梅振衣:“在酒楼上你不是提醒过我,不要照这面镜子吗?”
清风:“不要随便照,更不要照自己,但那是一件神器,用处大着呢,总揣在怀中不用未免太可惜。”
梅振衣将镜子从怀中掏出递给清风:“镜子在这里,怎么用?”
清风往后闪了一步,摆手道:“别给我,也别照我,否则那位随先生就知道我在这里了。……梅毅,你过来。”
梅毅上前道:“请问仙童,我该怎么做?”
清风一伸手不知在何处抓住一个蒲团来,扔在地上道:“你就在此地定坐吧,收摄心神就如往常一般,当心无杂念之时,睁眼去看虚空。”
梅毅做事很干脆,当即就在蒲团上闭目定坐。清风看着他,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对梅振衣道:“行了,以御器之法,将镜子悬在他的眼前一尺之外。”
镜子飞了出去,镜面悬在梅毅面前,而梅毅此时恰好睁开了眼睛,紧接着,梅振衣面容一变,突然闭上了眼睛。
梅毅睁眼梅振衣为什么会闭眼?因为他突然看到了很多东西,这面镜子果然神奇,梅毅一定是在镜中看见了自己所做地那些梦。而御器施法之人梅振衣也“看”见了——
芜州城上杀声震天,四处是残肢断臂和散落地竹枪与弓弩,叛军像潮水一般涌上城来,城楼上只剩梅毅一个人,他提剑杀了过去。这一把剑不知砍翻了多少敌人,他也不知身中多少刀枪,终于倒了下去。被马蹄践踏……
这是梅毅的梦境,在梦中不是“死”了一次就完了,而是一个梦接着另一个梦,被射成刺猬、被乱刃分尸、被五花大绑吊在城楼之上……等等等等。幸亏梅振衣定心不乱,否则御器之法就破了,这面镜子他也拿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梅振衣也有些受不了,以神念大喊一声:“毅叔,既然这是梦,你的一身神功呢?”
这一声喊,梦中的场景立刻开始变换了,梅毅满身血污地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手中剑气如虹,迎着来敌杀了过去,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当者立毙!梅毅提着剑绕城墙杀了一圈。又跳下城墙,将叛军杀了个干干净净,最后冲进空荡荡的敌军大营,一剑砍翻了中军旗。
梦境到此还没完,这个梦结束另一个梦又开始了,场景变了。不再是芜州城,也不知是哪一处战场,满山遍野全是敌人。梅毅提剑厮杀,血光四溅横尸遍野。梅毅杀了多少人?不知道!他似乎变成了天下无敌地狂暴战神,来多少杀多少。
接下来地梦境分不清是开始还是结束,虽然梅毅无敌。可是敌人也无穷无尽。杀多少来多少,仍是满山遍野。渐渐的。梅振衣又受不了了,这次是真地挺不住了,因为他累了。
梅振衣一直在施法御器,同时还要保持定心不乱,神识延伸到梅毅的梦境中随他一起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