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两人已来到神佑大道尽头的温泉神殿,几名身着金色长裙的见习巫女在正门口整齐站立。两位镇殿巫女停止了亲密的交谈,对远远向她们躬身行礼的见习巫女们微微弯身回礼。金叶巫女示意身后不远处那两名来自药神岛的护卫跟上,四人一起进入宽阔的温泉神殿。他们沿神殿中路穿过祭祀广场,绕行崇阳宫、诸神宝殿和贡献者大厅,转过黑金两色琉璃砖拼贴的金乌腾升影壁,从温泉神殿的后门走出,来到火焰湖边的渡口。
近处的水面上,“温泉号”已经出桨待发,茯苓没有立刻上船,而是站在岸边高高的石堤上,向烟波浩渺的火焰湖东面望去。
众神广场渡口前的那片湖面上,能看见几只中型客船正在向金乌岛航行,船上搭载的应该是最后一批抵达金乌院的学生们和前往金乌院观礼的学生家长们。渡口后的广场上也聚集了为数众多的人群。举家出动送孩子来上学的家庭很多,但金乌院对登岛的名额有严格限制,一名新生只能有一位家长上岛观礼。因此那些不能上岛的亲戚们就留在战神广场上等待。小商小贩们早就知道这是一年一度的大好商机。他们准备了各种特色商品以及与金乌院、温泉神殿有关的纪念品,一早就来到广场上抢占位置。商贩们都想得到初代金乌院长雕像脚下的位置,因为那里靠近渡口,人流量大,而且当太阳升起之后,巨大的雕像会在身后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人们可以在那里享受阴凉。
茯苓默不作声地站着,盯着远处广场渡口前那尊高逾十几米的雕像——原战神岛守护锋镝家族的孤子、“面神四人组”中的智囊、金乌院和万一寺的创建者、伟大的紫染·锋镝。生前所创的丰功伟绩和身后被加诸的各种名号正如雕像身后投下的那道长长的影子,庇佑着锋镝家族的后人。
“修染院长和他的祖父长得很像,你不觉得么?”金叶巫女纵身跃上石堤,站在好友身边说道:“不知道性格是否也有相似的地方。”
茯苓并没有收回目光,她轻哼一声说道:“表面上温文尔雅、无可挑剔,实际上多疑冷酷、难以取悦。”
“你知道就好。”金叶巫女答道:“上岛的时候你的护卫还是不要跟上去,免得他多想。”
“我没打算带着他们。是柏杨反复交代他们一定要跟着我。一会儿我会让他们留在船上的。金乌岛是他的地盘,我在那里反而会很安全。那老家伙做肮脏的事情一向都是找别人代劳,绝不会弄脏自己的双手。”
“不过现在至少他在明处,我们暂时还对他有计可施。”金叶点点茯苓背上的波纹宝剑:“我明白你的心情,但背着它去,会不会……毕竟对手是那个老家伙时,我们怎样谨慎小心都不多余。”
“交谈的时候我会解释的,尽量不让他有被威胁的感觉。”
“嗯,他肯定知道你来了,也会注意到我并没有按照礼仪在海门迎接你。所以,以私事为借口就很合适。”
“温泉号”那里传来吱吱呀呀的响声,金叶巫女的贴身女侍托罗娜从舷梯上下来了,看样子骋蛟的一切也都安顿好了。茯苓冲金叶点点头,转身跳下石堤,向等待她的渡船走去。
金叶目送好友登上“温泉号”。
舷梯撤离,船桨划水,船向着火焰湖中心的金乌岛驶去。茯苓站在一层船头的甲板上,白色丝质斗篷被波纹宝剑压住,只有兜帽和边角部分在晨风中摇摆。骋蛟则趴在二层甲板的栏杆处向站在岸上的母亲挥手。看着女儿毫无防备的样子,金叶巫女心中难以平静。她还清楚地记得,刚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她就设想过千万种宠爱这孩子的方式。那时,骋蛟只是她腹中一个小小的胎芽,而她只是战神岛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见习巫女,但对于保护孩子周全她却信心满满。可现在,身为主神岛镇殿巫女、五岛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离她而去,步入未知的险境。从金乌院到温泉神殿虽然只需半个小时左右的航程,但距离绝不是在政治上可以放松的条件。她让自己微笑,用力地向女儿挥动双手,却身不由己的重重叹了一口气。
有只手放在她的肩上,是托罗娜,大个子宽肩膀的女待。“不去送她可以么?”她压低声音问道。
“当年你来金乌院报道的时候有家人陪同么?”金叶巫女反问。
“战神岛太远了,我的父母和哥哥们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那里。”托罗娜答道,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金叶知道,不善言辞的托罗娜一定在为两年前“血眼之夜”时死去的家人们心痛。因此刚才她才一直刻意避开茯苓。
金叶巫女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从金乌院毕业不久后就跟着我,这么多年了,都没机会回学校去看一眼,你会怀念那里么?”
托罗娜想起自己的院生生涯——没有姓氏,家境普通,说话有些结巴,不善于主动结交朋友,学院里的富家子弟们从没正眼看过她,甚至认为她有些蠢,其他出身与她相似的学生也很少注意到她。只有修染院长发现了她的优点——忍耐力和战斗力。为了让平均成绩普通的她毕业后能进入温泉神殿做实习巫女,院长经常检查她的作业和试卷,温和而默默地指出她的每一处错误和疏漏。不过院长对许多学生都是这样,没什么好说的。
“没有怀念过。”托罗娜干巴巴地说道。
“呵呵,你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