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又驶过一段距离,道路两边变得更加开阔起来,沿着河岸的一侧甚至出现了几条狭长的菜畦。经过一个一人多高的瞭望台或者炮台的残基之后,路旁又出现了几条身影。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前面就是黄家的宅子了。”贾掌柜凑到车窗边说道。
“下车看一下。”高易点了点头道。
贾掌柜听了连忙从前座跳下来打开车门,高易示意麦克弗森一起从车上下来,三人绕过马车向前行去。
路旁的身影中有一条迎了上来,“大掌柜?”对方小声打招呼道。贾掌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跟在自己身后。
高易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没走几步脚下的土路就变成了石板路。这条石板路大概百步长短,呈一个平缓的坡度逐渐上行,路的尽头依稀可以看见是一座桥梁,想必就是陆家石桥了。
石板路右侧是五、六座高墙大院的宅邸。
“黄家是哪个院子?”
“这里数过去第二家便是,门口挂着两只红灯笼的那一家。”
这几座院子建在桥堍下,门前有一条同样用青石铺就的宽阔便道同陆家石桥的石板路相连,这条便道的入口便在第二座宅邸的门前,因而同其他几家比较起来,黄家门前更为开阔,如同一个小广场一般。
只是如今这座小广场上空荡荡的,连一辆车都没有。这次来黄府的都是些中下层头目,这类人大部分是吃光、用光、白相光的三光模子,即便有钱也不可能去包黄包车,倒是跟高易的预料相符,否则但凡黄家门口有几辆车子候着的话,阿七他们也不至于行事如此肆无忌惮。
高易观察了一阵后,返回车上,让马车继续前行。车轮辚辚的压在石板路上,驶上了陆家石桥。
陆家石桥横跨在一条沟通着护城河与黄浦江的河浜上,这条河浜与护城河十字交叉,形成一片比较开阔的河汊水面,河道延伸过护城河后经过小东门旁边的水门,直入上海县城之内,横贯整个城池。像这样东西向横贯县城的河浜,上海县共有三条,从北到南依次是小东门陆家石桥这一条,朝宗门也就是大东门埧基桥一条,还有一条在最南面的漕仓水关。其中只有大东门这一条是穿城而过的,从仪凤门也就是西门出城,这条河被填没筑路后,就是后来的复兴东路。
等到了桥头,高易让马车停了一下,从这里能够看到桥基底下还有一条小巷。这是条颇为狭窄的弹格路小巷,最多能走一辆独轮车,同桥基用十几层台阶相连,倒是跟桥堍下的那条青石便道处在一个水平面上。由于屋宇的遮蔽,从刚才那个观察位置上完全看不到这条小路。
“这条就是东集水街吗?”
小巷里静悄悄的,完全看不出在里面埋伏着三、四十名包打听。
“是的,就是东集水街。”
纸上得来终觉浅,地图上一条看起来颇具规模的街道,没想到却是眼前这样的简陋小巷。高易把所有的包打听都安排在了这条小街上,可以说是完全在浪费资源,除非是要抄近道去南市码头,否则不会有谁放着宽阔的石板路不走,非要走这条小巷。
看来这里最多安排十五六人就够了,而且要梯次部署,还要防止有人跳河逃逸。毕竟小巷旁的这条河浜,沟通着护城河与黄浦江,还能直接进入上海县城,可谓是四通八达。
“走吧!”
马车重新驶动起来,过了陆家石桥后,便看见法军所设的路障,不但把通往石桥的路给堵住了,而且在小东门外的吊桥前也设了卡,把这条上海县的出行通道给完全堵死了。远远就能看见吊桥头聚集了一群人正在高声喧哗,再下去就要酿出群体事件来了。
“回老捕房。”高易过了法军路卡后吩咐道。
一百五十米的距离,顷刻间就到了。回到捕房后高易第一条命令就是让法军把吊桥前的路障后移到里洋行街,这样露出条可以北上的通道来,让人群可以绕行。但是庆安街、大生街,和里洋行街北端的三角地会被封闭,这样人群必须要向北走到宁波码头街后才有可能向西运动。而同时封闭的还有外洋行街北端,以及会馆街、福京路、南翔路、大生街、勒俾街、棋盘街的最东面与外马路交汇的路口。
等到这些布置都完成之后,陆家石桥的法军哨卡将被撤除。如此一来便能保证一片深度达半里左右,宽度一百五十米的口袋形抓捕区域,以免对方借着人多乘乱逃脱,甚至抱团反抗,闹出大动静来。
接下来,高易调整了人员分配,东集水街上只保留十五名包打听,所有从黄宅方向过来的人员都将全部拘捕。增援力量梯次布置在三官堂街到铁锚街这一段会馆场大街上,一共是十辆马车配置三十名抓捕队员,一辆车两名犯人,抓满即走。东西向的三官堂街和铁锚街都是可以并排走两辆马车的街道,可以很方便的撤退到外马路上。南北向的会官场大街也比较宽阔,不会影响车辆的调头。而黄宅所在的东集水街路西侧路口到会官场大街不过六、七十米距离,也就是说包打听们抓了人后,只要步行五十米左右便能把人押上马车。这样万一走东集水街的人数超出预计,在这个方向上也能形成足够的力量。
东集水街所调整出来的二十名包打听,将被重新配置到咸瓜街上去埋伏。之所以把他们调到这个方向上,是考虑到他们受过一定的训练,埋伏起来要比广容林的喽啰们更为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