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银针沾着赵传衣袖的一瞬就化为雾气,轻轻袅袅散去就好似平常水汽。赵传新身上涌出的滚滚热浪消弭了毒素,随后就如怒海狂涛直扑他们七人。热风还未吹到,赵传新的暴怒情绪就已化为狮虎先行奔到,六个小娃娃根本无法闪避,个个皮肤开裂血流如注,完全经不住赵传新的狂野气息冲击。
他们的长辈老者也惊叫失色,他一生修炼全在于消气化形的隐匿本事和制毒炼毒的暗器功夫,身体老迈脆弱还不如这些年轻人,此时一冲已受了不轻的伤势。
他维持不住自己的术法显形出来。那是一个身材佝偻瘦弱的老人,他一手拿捏一个翠玉葫芦,一手隐藏于深广的衣袖。他先前隐藏依附于领头的年轻人衣角之上,可谓天衣无缝,看准时机发出的夺命一击也甚谙暗杀的艺术。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料定战局已定,却不料突变横生如此。
赵传新强大地让他毫无反抗余地,这样的力量挑战了他的认知,这是他见过最强的人,或许这个敌手已经不能称为是人。他瑟瑟发抖就如风中秋叶,他残弱的身体经不住卷来的热浪吹袭,心中恐惧也已弹压不住。
六个年轻人倒飞出去,个个口喷鲜血,再也无力支撑腾空的轻身法术,就那么径直坠落下去。
眼看六人就要不活,下方飞起一个身材雄武的中年人,一手接引六人,一手化解就将席卷山谷的热浪,仰头冲高空之中傲然挺立的赵传新大呼:“兄台请留人!”
要是没有听到这句“留人”,赵传新也就让他们重伤不死得个教训算了。甫一听到这句话,就让他的火气不消反涨,瞬间一丝善心都不想再留。
风云突变,百里无光。
天色没有变化,只是那一瞬间赵传新释放的压迫气息让仰头看他的人都觉得眼前一黑,好似被墨侵染了视野一般。
原本笃定即使自己打不过赵传新也应该有本事让赵传新坐下谈谈的中年男子立刻慌了神,赵传新从进入他们的领地以来,气息三转三变节节攀升,根本不见极限,此刻展露的境界已远超他数层,那浩浩荡荡宛如天灾的气息霎时间盖顶而下,这让他想起传说里代天执法的神将临世。远远望去,赵传新巍峨的身形如山岳横移空,他身后的云彩仿佛是亿万雄兵肃穆压阵,深远的天空里隐约有隆隆战鼓敲响。
如此气象,已不是武道,是神仙道也。
“上神饶命!”那男子立刻坠落在地匍匐不起,头脑中轰轰隆隆震得他就将晕倒,然而背上如烈火烧过的疼痛感把他不断从晕倒的边缘扯回。
他身周散躺的六人在地上翻滚哀嚎呼救,然而这些都是枉然,他们从毛发开始燃烧,面皮、眼珠、喉结渐渐化为灰飞,叫声也随之消失,只剩下躯干在草花上扭动的呲呲声。不久连摩擦声也消失殆尽,中年人眼角划过一丝丝泪水,既是身体太疼而生起的自然反应,也有无法施救爱徒的不甘。
那佝偻的老头则双手捂颈双脚乱蹬,在空中如干瘪的节虫般渐渐失去活力,他在方圆千里作威作福了数十载也属一霸,从不曾想到自己死相会如此凄惨,他双眼暴突、面色青灰,就如一只被捏死的田鼠。
“你们如此行为,枉为修行之人,死有余辜。”赵传新缓步降落,一脚踩在中年男子头上,将他碾躺在地。
那男人将眼睛费劲地转向侧面看着赵传新,血肉模糊的背和杂草混作一气,心中怒极,战败便是战败,说些有的没的羞辱一番是何做派?
但是他没有发怒的气力,只能有气无力地回应道:“我不懂你说什么,修行,说法真是新奇。”他喘息几下,将眼睛闭上,“枉为?余辜?呵呵,修武不杀人难道用来消遣?”
“哈哈哈哈,竟无修行人!竟无修行人!”赵传新听得那人絮絮然说完,紧皱的眉头陡然倒竖,大笑不止,似是自嘲又似笑这个荒诞的世界。
中年男子的头砰然炸开,粘稠的碎块糊在地上、挂在草上、粘在赵传新的鞋子上。
他至死都没有机会帅气地报上自己得意万分的名号,没有机会吹一波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六位弟子。他原以为自己会死于规模浩大的仇家对拼之中,却不料死的那么草率。
他死前一瞬想的是,费尽半生混得了自以为响亮的名气、积攒了累世难尽的财富,死时却还是像个无名的乞儿,可笑可悲。
山谷间的据点里,剩余跟随他的人都畏缩不出,从而幸免于难。赵传新走了有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才敢出来为同伴收尸,那六具烧成碳粉的年轻人被就地掩埋,生前衣冠葬于河边,而他们师父的墓碑就被写有他们名字的六个木牌拱卫在中央,倒也算有始有终。
做完这些事情,那些人立刻改名换姓、分了积财四散而去,他们没人想被闻风而来的仇家杀死,而这块土地很快也将迎来它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