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尼采《敌基督者》
◇
城南的一处黑暗老厂房的角落里,一名穿着邋遢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男子坐在数百个屏幕前,他咕噜噜地灌了一口可乐,又将空瓶扔向远处。
清脆的回响,脏衣服的馊臭味、灰尘遍布。
随着无人机大军的起飞,厂房已经一空,只剩下孤零零的男人。
门外传来轰隆隆的柴油引擎声。
轰的一声,大门被主战坦克撞开,黑洞洞的炮孔直指他的额头。
被上百名士兵举着大型激光射灯照射着,徐鑫还未腾起黑烟已经动弹不得。
还没有开枪吗?徐鑫眯着眼睛,前面却多出了一名淡蓝色女子的身影。
“扶苏公主。”在扶苏阴影下的徐鑫用嘶哑的声音打招呼。
他的脖子已经歪裂,但脉冲般的黑色粒子还在维持他的体征。
“你就是李陵的主人?”扶苏将北漠霜抵在徐鑫的喉前。
徐鑫摊开手点头,“怎么发现我的?”
“有一个少年叫我传话给你,你的代码风格太明显了。”
“是吗……”徐鑫露出欣慰的笑,“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扶苏看了看手机,又用剑抬起他的下巴问,“为什么?”
不急着杀我吗?也好。
“十年前,”徐鑫指了指角落里生锈的谷狗科技招牌,“因为导盲犬方案不被看好,我被董事会投票出局。”
“三年前为什么又回去?”扶苏用力了一些,将他的下巴划出一道血,“董事会已经被所罗门基金会控制了?”
“不,”徐鑫摇头,“我被他们设局赔光了一切,不得已回到谷狗公司,但他们不断提出要求,要我劝诱向景山……”
“因为财务问题就投降了?”扶苏用冷漠的眼神质问他。
“还没有,”徐鑫说,“我以为只有那一次,没想到他们又绑了我女儿逼我加入。”
“所以你跳楼自杀了?”
徐鑫抬起头,“本以为这样他们就可以放过烟儿……”
“可你还是被黑法源救活了,看来你的价值不一般。”
“不全是,因为我的回路资质。”
听到这里,扶苏满意的点头,但本该坦然赴死的徐鑫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他从桌边取来一个黑色皮面的记事本递给扶苏,“这里面是我所有的罪行。”
扶苏接过记事本,试图甩给身后的军官,记事本却被徐鑫死死抓住。
“拜托你一件事。”
“说。”扶苏松手。
徐鑫从记事本的一页取出一张照片,“这是烟儿,请你……”
“没兴趣。”扶苏冷漠地摇头。
“你会感兴趣的。”徐鑫突然小声说。
“哦?”扶苏虚咪起眼睛。
“她才是识别系统的作者。”徐鑫沿着剑刃凑近了些说。
扶苏一惊,又很快接过照片悄悄收在袖中。
徐鑫满足地闭上眼睛。理想主义已死。
而扶苏只是举起北漠霜对准他的头颅,却没有动手。
她在等一个命令。
◇
夜空下的市民广场,血水经过裤管流淌进地面的刻痕里。
受伤,这是文承久违的感觉了。
扑在柳真身前的一瞬,身体也跟着唤起了绝无仅有的力量,但仍旧牢牢地被刺穿了。
右肋骨第五至第六根,疼痛恍如闪电。
仿佛要在夜色下铭刻永久的印记一般,文承像垂死的野兽一般低吟。
“无法原谅……”
这个低沉的声音不停重复,直到痛觉蔓延至全身。
无法原谅我自己,直到这一刻才敢面对这一切。
膝盖弯了下去,他摇摇欲坠地唤出凝之支着身体。痛觉开始叠加,至少上一次也是如此。
胸腔热起来,似乎是被粗糙的手臂狠狠掐着的不快感。
血压骤升,直接扑向喉间,一直以来从来没有过这种倾吐出心血的感觉。加上刚刚脱离导体的头晕目眩。
非常的痛,钻心的痛。
但……
“柳真……”
呲地一下拔出右胸的箭,又回头倔强地傻笑。
“请让我……重新保护你……”
我不想带领大家走向胜利。
我不想为了世界,我不想为了正义。
我不要做你的下属,我不要做你的战友。
我只想好好保护你。
开始、此刻以及永恒。
大概又要说我不需要你保护这样的话了吧,不过没关系。
凝然也好,刘沁也好,韩雾也好,所有别的女子,在这一刻都是可以割舍的存在。
“朕没有这样要求你。”面对他真诚的眼神,柳真以冷漠的回答。
想换个身份回避这个问题吗?
秀姐是回不来的,我比谁都清楚。
这个冷漠的回答温暖,却又令人难堪,就像表白了被拒绝一般。
正因如此,三年来,我从来没有对你表白。
因为我比谁都明白机会只有一次。
“别装了。”
他突然溢出恳切的泪水,并对女孩露出灿烂的笑。
公主像被戳中痛楚一样将移开视线。
文承对此满意地点头。
我有一个梦想,不能轻易说出去。
如果用疼痛表达,如果用生命表达,如果用缄默表达,如果用泪水表达,任何单一的形式都不够。
只有命运的齿轮转动到一起,用我的全部来表达。
我喜欢这种痛,至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