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本是放学的时候。
经过两道门岗,大厅有两件去年重购的皮质沙发,一旁是宽大的波斯地毯,作为公共空间的大厅传递着一丝不苟的讲究,不锈钢垃圾桶上散着淡淡的熏香,沙发转角处是木质花架上的米针柏,角落里挂着当天的城市报,茶几上整齐叠着几份没有褶皱的杂志。
和往常一样,柳真伸出手指点在楼下大门的面盘上,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拉着苏濛进电梯来到15楼,再进一道门之后,单层单户两百多平的西式公寓呈现在眼前。
从昨晚到现在,给柳真的没有掌声没有鲜花没有聚光灯,只有无止尽的责问和质疑。
她回到了黑暗里。
柳真关上门,却露出一脸疲惫的笑。
啊啊啊……她脱下靴子,将行李箱推向一旁,连拖鞋也没换就走进卧室,放假了呢……
苏濛看着她的背影苦笑,明天分明还要去学校。
魔法协会会长的离奇死亡不表,中午她还陪着柳真在法庭上仰望老法官一字一顿的宣布,
自即日起剥夺柳真的守护者头衔,并不再受魔法使公约保护。
协会、委员会跟着将柳真除名。
从云端坠入人间的,光环尽失的女孩,为何渐渐溢出越来越多的开心?
苏濛不紧不慢地换上拖鞋,又捡起一双红色拖鞋来到卧室,看着红衣女孩早已倒在床上,苏濛将拖鞋放到床边后直直地站着,刚才还在考虑着的手也有些顾虑地抬了起来,迟疑地想要抚上红色毛衣的后背和腰身。
我去烧点水……
苏濛转身走出数步,虽然产生了想要回头的冲动,但柳真均匀的气息声已经传来,于是她放轻了脚步。
柳真有半个月没回来了,而苏濛有一个月,她来到厨房洗了一遍水壶再接上水按下按钮,从冰箱取出红茶罐撒到杯子里,再在窗前朝着北方的晚霞发了一会呆,抿着嘴傻笑了两下后泡好茶水来到房门口,发现柳真正趴在床上凝视着手机屏幕,那还是三年前的一张三人合影。
逝去的人就这样逝去了吧,柳真熄了屏幕,放下摇曳着的小脚,卷进被窝里。
为什么,没有悲伤的感觉呢?
大概他也解脱了吧。
柳真对着天花板发呆,发现了门口的苏濛。
要不要看电视?柳真笑。
随你呀。苏濛凑到她旁边,将红茶搁到床头柜,去飘窗边准备拉上窗帘,却被柳真喊住。
就这样吧,没人会在意这里的。
苏濛点头,按下电视开关,将遥控器扔到床上,接着换了书桌上的抽纸,将门口的垃圾桶换上垃圾袋,最后去独立卫生间洗了手,去衣柜取出红色的睡衣递给她,发现柳真坐起来一脸满足地看起肥皂剧,便坐在床沿。
啊……如果有薯片就好了呢。
我去买。苏濛快速起身。
不要啦,随便说说的,来陪我。
苏濛去了趟洗手间,发现柳真换上了睡衣,于是她也换上淡蓝色睡衣,刚钻进被窝,她的肩膀便被柳真靠住。
柳真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靠着苏濛的肩轻轻晃着。
好好睡一觉吧。
你也是,柳真说,好久没去学校了吧。
嗯……
虽然是星期一,不过也好想躺在床上啊。柳真说。
你睡吧,我去收拾箱子。
濛濛,陪我说说话。柳真拉住她。
好啊,想说什么呢?苏濛将柳真按下去,撑着下巴趴着注视她。
唔……之前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不过现在好很多了吧……柳真像个小孩一样数落自己的缺点。
大概还没有正儿八经地道歉吧……
只有在苏濛面前才会显出孩子气的柳真就这样翘起小嘴唇。
这样也好,苏濛拨柳真的刘海苦笑,回环的事情先别管了,老实说我也有些累了。
才不要,柳真做了个鬼脸,就算被他们除名了,我还是名副其实的大魔法使哦,不过最近不是太想用魔法了呢,我还有格斗技巧对吧。
等待夸赞的柳真就这样满足地挤了挤眉毛。
苏濛笑着说,不过又回到两个人了呢。
苏濛,你能留在我身边也好,柳真依偎在苏濛怀里说,虽然会让你觉得不自在吧,不过呢,我现在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了,就像是放了长假一样呢。
就这样,两个人陪伴着该多好,柳真对着淡蓝色的睡衣露出一丝欣慰。
咚咚咚。是敲门的声音。
还会是谁?
虽然听到声音多少有些期待,过往的开门也有过差错,却一如既往地抱有一丝期望。
柳真看着苏濛起身的背影,用遥控器关了电视,假假地睡起来。
不多时是轻了些许的敲门声,柳真眯起眼睛看到了穿着卫衣的男孩和穿着深蓝色校服的黑发少女。
这么快就给办好入学手续了?
动作可真快啊……柳真懒懒地说。
来路不明不说,怕是户口都很难搞定吧。
一切顺利,幸亏张局长打了招呼……文承挠头笑,接着递来一捧郁金香放到枕旁。
咦……搞得我生病了一样……柳真面露嫌弃,却朝郁金香凑了一些。
站着的三人只是看着柳真微笑。
看什么啊,你们挂着的笑好令人讨厌啊……柳真红了脸说。
文承说不出什么,只是继续微笑,说是慰问谈不上,说是恭喜也未免幸灾乐祸了。
福祸相依的开心。
小竹,我来教你功课吧。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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